張衍跟陳賡一樣也是老單身,他撓撓頭皮說:“好吃的?我也沒有什麼好吃的呀?”
“不對!你老父親前些日子來,不是帶了一大包小乾魚嗎?”陳賡揭了張衍家的“老底兒”,“我們湖南人叫苦魚,我估計彭總愛吃呢!”
張衍撲哧樂了,“這就叫好吃的呀?”他急忙拉開櫥櫃,把報紙裹著的一包小乾魚全塞給陳賡了,陳賡樂顛顛地又奔食堂去了。
張衍心裡挺高興,又覺得挺新奇,看看快要上班了,就鎖上門直奔食堂去,他想偷偷看看彭總喜不喜歡吃小乾魚,到了食堂門口,張衍一看,彭德懷正和陳賡聊著,一邊用手抓著小乾魚往嘴裡送,那盤小乾魚已經見底兒了。
陳賡眼尖,他看見張衍在門口一閃,忙招手:“張衍,張主任,你過來!”
張衍笑嘻嘻地走過來,叫了聲:“彭總,您還沒吃完飯呢?”
陳賡用筷子點點小乾魚,“你這盤小乾魚最受歡迎了,彭總都動手抓了!”
彭德懷憨厚地笑著,一邊說:“坐坐,你的苦魚蠻好吃的嘛!”他的眼角快樂地漾起魚尾紋。
張衍坐下來,心裡一陣發熱,這就是指揮百萬大軍與美國人浴血拼殺的志願軍統帥啊!他那一身褪了色的粗呢軍裝,沒有任何標記和勳章,分明像個轉業的團職幹部。再看桌子上這四菜一湯,就是陳賡接待彭老總的宴席。半個世紀以後,只要回憶起彭老總第一次來哈軍工,用手抓小乾魚吃的情景,張衍都感慨不已。
下午,彭德懷聽取院黨委彙報工作。4點來鍾,他提出要去看看教授們,於是幾輛吉普車直奔斜紋二道街,陪同他的只有四位黨委常委,彭德懷把老警衛員景希珍留在學院,不讓他跟在身後。陳賡把14號樓和30號樓裡剛下班的老教師們都喊出來,大家在樓下飯廳裡歡迎彭德懷。
彭德懷逐一與老教師握手,不時問問何方人氏,年紀多大,最後他大聲地向大家說:“朝鮮戰爭結束了,我們勝利了,功勞大家都有一份。為了國防現代化建設,毛主席和黨中央下決心辦這所大學,辦學校需要你們,因為你們是專家,有知識。你們為了國防建設,從全國各地來到哈爾濱,克服許多困難,我很感謝你們!”
老教師們第一次親眼看到讓全世界都震驚的彭大將軍,心情都很激動,彭德懷揮手告別的時候,大家湧到車邊,使勁地鼓掌。
陳賡提議陪彭總到松花江邊上涼快一下再回學院,彭德懷興致上來,也想看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松花江。
吉普車在江沿斯大林公園戛然停下,陳賡四個人陪著彭德懷慢慢地散步。夏季的松花江水勢浩大,暮色中的太陽島籠罩著一片薄薄的水霧;夕陽熔金,晚霞滿天,雲閒水遠,百鳥歸林;不少年輕人在江堤下游泳,玩水,傳來嘻嘻哈哈的打鬧聲。
彭德懷注視著江堤下的年輕人,突然問:“江水這麼急,淹死過人沒有?”
張衍隨口回答說:“聽說每年都有人淹死,我們學院最近就淹死了一個女護士。”
“為什麼淹死了?”彭德懷望定張衍,認起真來。
張衍說:“她是我們醫院的一個女護士,有個幹部追求她,姑娘不願意,可頂頭上司又出面勸說,姑娘心眼小,一時想不開,就在晚上跑到江堤,投了江。”
“自殺?”彭德懷眉毛擰成疙瘩,聲音也提高了,“你們怎麼處理這件事?”
張衍剛要回答,陳賡在後邊緊拽他的衣服,張衍明白陳院長是讓他少說點,於是趕快剎車:“我們正在調查處理呢!”
彭德懷氣鼓鼓地說:“還有什麼好調查的?把那幾個幹部都開除黨籍!”說完也不看松花江了,沉著臉轉身就奔車子走去。
陳賡小聲埋怨張衍:“彭總是個急性子,最容不得幹部違紀,欺壓老百姓,你少說幾句,說多了,他更得激動。”
彭德懷回到小平房,情緒又好了起來,吃罷晚飯,他和陳賡兩人穿著背心短褲,海闊天空地聊開了。哈爾濱的夏夜涼爽而靜謐,當時在一曼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中,有誰會想到在那兩排不起眼的小平房裡,居然會住著我們共和國的一位元帥和一位大將?
第二天一早,彭德懷就翻身下了床。昨夜和陳賡說了半宿的話,現在也不覺得困。陳賡也坐起來,睡眼惺忪地說:“東北亮天早,你再睡會兒吧!”
彭德懷說:“睡個麼子覺,走!到你們的建築工地去看看!”
上午的日程安排得很緊,彭德懷先同蘇聯顧問們見面。久仰彭德懷大名的蘇聯顧問們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