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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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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岑慢慢向他講述了一點過去的事情。

他說:“最開始的時候,我們誰都沒在意。”

莊忘年是醫生,有一個女兒兩個兒子,莊褚是最小的那個。大姐莊意濃天生就是個搞科研的好苗子,現在在中科院化學研究所當研究員;莊岑雖然從小到大散漫慣了,但是也沒長歪,順順利利地從爺爺輩那兒接手了家族企業,也算過得有聲有色。

也正是因此,一開始的時候,沒人沒注意到莊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有一次,莊意濃出門的時候忘記帶東西,回到家裡,發現自己正在讀高中的、現在理應在學校的弟弟在家,而房間門緊緊地關閉著。

她在外邊問了兩句,但是一直得不到回答,就算了。莊家小孩幾乎都是散養,自由自在,發展成什麼樣各憑本事。莊意濃和莊岑讀書的時候逃課被請老師都是家常便飯,莊忘年後來接到老師電話都懶得去學校了。

直到莊意濃收拾完要出門的時候,路過莊褚的房間跟他打個招呼,聞到了一點血腥氣。

她是學化學的,對各種氣味十分敏感,直覺不對,去找鑰匙開了門。

然後,莊意濃就看見,她最小的弟弟坐在窗邊,手裡握著一把柳葉刀,跟研究藝術品似的研究自己的胳膊。她惶然地看到莊褚從胳膊肘以下,新的舊的,全都是猙獰的刀痕。

看見莊意濃,莊褚還非常平靜地朝她微笑了一下。

莊岑慢慢地說著,畢竟那段記憶對他而言也痛苦到不願回憶:“我那個時候才第一次知道,電視上演的那種,橫著割腕,其實是不會死人的。他當時,順著靜脈剖,割一道欣賞一會兒,再接著下第二刀……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送去醫院了。”

如果可以的話,莊岑寧願一輩子也不知道。

時逾在電話這邊無聲地聽著,好像這樣就能觸及那段重重的迷霧背後,莊褚深切又晦暗的過往。

莊岑喘了口氣,繼續說:“我姐姐當時在外邊嚇得魂都飛了,他還非常淡然地安慰她自己應該不會死,好像流那麼多血的不是他一樣……後來醫生說可能是有解離性身份疾患,就是人格分裂的傾向,然後就轉學了。”

這段經歷被莊岑略去了。

想來也是,患上這麼嚴重的心理疾病必定有其誘因,自己家人知道也就算了,隨隨便便告訴別人,對莊褚都是一種極大的不尊重。

時逾問:“這樣的情況……讓莊褚來演戲,對他真的好嗎?”

莊岑沉默了一會兒:“所以最開始的時候,我爸和我姐怎麼著都不同意,僵持了很久。最後是莊褚自己跟著去了清城,看了劇本,說願意拍,沒病之前他就很固執,認定了的事情……我們也不能拗著他。”

他頓了頓,繼續說:“感覺他出國之後好多了,過節的時候都會寫信回來,過年回來也很正常,甚至主動去醫院把手上的傷疤消掉了,實在消不掉的,就去做了個紋身。”

就好像,那天流著血站在自己姐姐面前平靜微笑的,只是一個夢幻般的幽魂。

“所以最後我爸還是鬆口了。我呢,就想投點錢給林導,安排個監製之類的職務進去,就只照顧一下阿褚。可惜,”莊岑在那邊頗為憂愁地嘆氣,“林導好像真的很不信任資本家,寧願把自己的老婆本投進去,也不讓我插手……我們家就阿褚一個學藝術的,剩下的,我爸是醫生,我姐搞化學,我是開公司的……全是理工人,還能對他怎麼拍電影指手畫腳嗎?”

時逾啞著嗓子說:“……我能理解。”

他的心臟一點一點蠶食般地疼痛。

聽說別人的故事是一回事,想象這種事情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莊褚的身上,這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他也沒法安慰莊岑,怎樣的言語都顯得太淺薄了,更何況,他憑什麼跟莊褚的家人感同身受。

應該抱有怎樣的心境呢?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時逾緩慢地問,“為什麼是我?”

“你不會以為誰隨隨便便都能進莊褚的門吧?”莊岑沉默了一會兒,確認對方確實是一點自知之明也無,“他屋子裡那半面牆的書,一本一本都是他自己擺上去的,我僱了幫忙的人他只讓送到家門口,連地板都不許踩。”

“我想,他應當是把你當朋友的。”

*

這樣的日子又風平浪靜過了半個月,時逾有時候去找莊褚,更多的時候還是留在學校,跟著話劇社排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