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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第十一章 革命可能嗎:煮青蛙(2)

德伐日太太的披肩

雖說那樣,但暗流還在湧動。與馬克思理論所教導的不同,在日本,大眾革命是罕見的。鼓動革命的是受過教育的中產階級和懷有不滿情緒的下級官吏,他們被稱作“精英階層中的阿喀琉之踵斯”。而且現在,阿喀琉斯之踵正在發痛。

《美麗日本的殘像》出版以來,我有時會作為專題討論會提問人出席會議,受邀寫專著,甚至被委任為政府機構的顧問。於是,我注意到,許多組織的中間層(幾乎是40~50歲這一年齡層)對現狀感到破滅,因無法產生變革而焦躁不安。關於“中間層的幻滅感”,由於沒有統計,行進在出人頭地的仕途上的官僚和企業幹部也不會寫書和寫論文,因此,從文獻中引用較難,只有憑自己的經驗來談。

1994年,我寫了一篇報道,批評上野國立美術館寒磣的展示和粗陋的內部裝修。就在此後,在展覽會開幕式席位上,我碰見了經營那家美術館的某位高層官員,原本以為對方會對我的報道表示憤怒,我也對此做好了思想準備。但是,從他的口中讓我聽到的是這樣的話:就個人來講我認為日本的美術館管理之差是國家的恥辱。但是,即使像他那樣處在較高的地位,對現狀也幾乎無能為力。

為了就現代化的美術館運營得到建議,該官僚從史密森博物館(Smithsonian;美國國立博物館)成功地召集來了專家小組。但是,要實現專家的大部分忠告,必須等待時機。同樣,日本全國的中層幹部也在等待時機:思想老化的上司退休,或者省廳陷入戲劇性的困境,這樣自己就可以掌握領導權。未來改革者們的這個團體就像狄更斯《雙城記》裡的德伐日太太,她幾年如一日地默坐在酒吧裡,將憎恨的貴族名字織入披肩,是個暗地裡的革命家。革命終於爆發時,她在斷頭臺旁佔了個位子,當人頭落地就把織入披肩的名字拆掉。即使在日本,也有許多人正在等待拆毛衣的那一天。

革命的腳步聲正在臨近。隨著日本與歐洲,以及與新近得到財富的亞洲各國之間的差距擴大,日本國內怨天怨地的情緒日益高漲。從古到今,作為社會結構之一,日本存在上下級關係,在國民的意識中,上下關係不僅是人際關係,也適用於國家之間的關係。在國家的排行榜中,日本人當然想讓自己的國家列於首位,因此在與海外的比較中一旦顯現出落後,日本人的不滿程度就會激增。

幾百萬日本人去海外旅遊,從新加坡漂亮而有效率的樟宜機場,回到令人不快的成田機場。其差別巨大,無法忽視。在金融界,東京證券市場凋敝,2001年時價總額跌落至紐約的1/4以下。中國電影導演正在世界上爭奪票房收入,而日本一大成功之作是“口袋妖怪”海外的明亮光芒、激動人心,與日本國內的灰色平凡形成強烈對比,日本人對此感到羞愧。這既是恥辱,在某種意義上也是發動一場驚天大改革的原動力。

革命難行

近年來日本高談“改革”,特別是在金融和貿易領域,官員也開始戰戰兢兢地朝著改革行進。然而,日本的改革概念有一大欠缺,就是沒有向前看的姿態。改革的目的大體是停留在維持現狀上,不是以常見的“犬與鬼”的方法,積極處理嚴重的結構性問題,而是找到了一種淺嘗輒止的方法:僅僅表面有變化就罷手。

20世紀90年代,為了回應國民的批評,日本政府高舉改革大旗,但根本性的改革沒有進展。比如,“狗”,也就是作為實質性的改革措施,政府想出了這種規定:官員不得從各省廳管轄下的事業中獲取營利。如果想在幾年內處理公務工會等的儲備基金,解決公務員在那些事業中的特權,那麼政府部門就必須馬上進行改革。但是,日本政府卻花費大量精力去變更各省廳的名稱,這是“鬼”原則的典型例子。2001年各省廳撤併的結果,只是名稱的更改,增加了“厚生勞動”、“文部科學”等四個字的省,對此,也有政治家批評為“平庸無奇”。至於激烈的政治策略中到底花費了多少精力,那是無法估計的;而且換牌子、合併後省廳的搬遷費也需要花費鉅額資金。然而,中央省廳的工作內容卻一點沒變。如果在其他國家,這種“改革”也許會被稱作“停滯”。

煮青蛙

坊間有“煮青蛙綜合症”這一說法。在沸水裡放入青蛙的話,青蛙馬上就會跳出來。但是,把青蛙放入溫水裡青蛙心情就好多了,即使水溫慢慢地上升,青蛙也不會注意到發生了什麼。青蛙就這樣被煮熟了。

在金融界,飛賬手法就是保持煮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