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西昭聽得目瞪口呆,“你……你這是讓我去敲竹槓?”
耿九塵一挑眉,“這怎麼叫敲竹槓?這竹槓,本來是他們家的嗎?”
“這些土豪劣紳,平日裡欺壓百姓,強佔土地,賺得都是百姓身上的血汗錢。現在我們讓他拿出來,既可以修渠造福一方,又可以養活那些失地的農夫,免得他們衣食無著,這分明是替他們積德的好事啊!”
“好事……”
燕西昭擦了把汗,這樣的好事,他一點兒也不想要。
“若是他們不肯呢?”
耿九塵按住他的腦袋,轉向那些正在挖渠的民夫,“那就從裡面找幾個人,去喊冤,你替他們伸冤,有仇報仇,一舉兩得。”
燕西昭頓時悟了,“那就是有冤要伸,沒冤也可以製造……”
“那可不行。你要做青天,就不能亂來。”
耿九塵指著那些民夫,隨手點了點,“今日來的民夫大部分是附近百十里之內的,昨日我看過黃冊,三年前有地的農戶尚有十萬之多,今年則不足一半。那些地呢?”
“地呢?”燕西昭傻乎乎地看著他,“我怎麼知道?”
耿九塵嘆口氣,“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懂嗎?士紳免稅賦,勞役也可以贖銀,只有這些農夫,開荒種田,卻越來越窮,開的地越多越窮,最後土地都到了他們手中,也就沒人給你交稅了。”
燕西昭別的聽不懂,最後一句是懂了,頓時就怒了。
“擦!這些混蛋坑了我的錢?上面的刮油水,下面的偷油耗,就連這些個混蛋也敢坑我!”
“所以——”
燕西昭用力點頭,“渠得修,錢得掏,掏他們的錢,修我的渠……”
腦袋上又被拍了一巴掌,耿九塵恨鐵不成鋼,“不是你的渠,這是大家的渠,以後水庫修好了,河堤補上了,這就是利民渠,抗旱防澇,大家共贏。我們這是幫他們積德積福,明白?”
“不明白……明白!反正我照做就是了。”燕西昭覺得自己再笨下去,肯定是被他打的,這一回頭,看到楚逸正笑嘻嘻地看著他,不禁悲從心起。
“十一郎,你什麼時候能好啊?”
“十一郎,好的!”楚逸顯然不明白他的痛苦,有吃有喝,除了要跟著耿九塵寸步不離之外,他的日子既簡單又快樂。
“別惹他!”燕西昭被耿九塵又拍了一巴掌之後,總算明白,自討苦吃的自己沒人同情,跟傻子較勁更傻,只好老老實實地去給耿九塵打前站。
十里渠,要進南山還真的經過了幾戶人家的地界。
好在這荒郊野外的,大多數都只佔了點田地,沒什麼金貴的地方,燕西昭的名帖拿過去就立刻讓路,沒半點含糊的。
畢竟,雖然大安重文輕武,士紳地位高,可在東燕北周,這些蠻子匪氣尚存,跑馬圈地強取豪奪的事兒也不是沒幹過。這位平南小侯爺雖說是初來乍到,卻也是傳聞中有名的小霸王。
如今這小霸王不知怎麼地就轉了性忽然要修渠,還給民夫管吃管喝發工錢,引得十里八鄉的散工苦役都往這跑,各家世族先是觀望,到這會兒看到小霸王派人出來佔地收錢了,才覺得真相大白。
什麼為民修渠,分明是斂財新招。
只是昔日一張口就是各種軍費雜費攤派,現在變成了修渠。
好端端的,平地挖渠不是吃飽撐的嗎?真有心防洪,為何不先修好河堤?
各家自覺已明瞭燕西昭的要錢把式,也就不再擔心。
肯想著辦法要錢的,說明還是要點臉的,最怕就是那種壓根不按常理出牌,盯上了就當肥肉咬一口的。
畢竟,世家再有錢有勢,眼下還是在東燕的統治下,想要強出頭不服的,就如前朝的楚尚書一般,家破人亡不算,昔日天才般的小公子都被人搞傻了賣進了清風樓,如今居然成了小侯爺身邊的玩物。
鑑於幹苦力的耿九塵始終沒換身好衣服,哪怕就在燕西昭和楚逸身邊,也被前來打探的人徹底忽視了。
至於幫忙開渠時亮出的刀法,各家壓根沒在意。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武功再好還不是在開渠,下等人而已,誰在乎。
他們看到的,只有被燕西昭“寵”著“護”著,寸步不離,要什麼給什麼的楚逸。
只是耿九塵要上堤的時候,楚逸還要跟著,他就有些犯愁了。
“十一啊,你在這裡跟著小侯爺吃吃喝喝收收錢,多好。九哥要去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