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院子。
早起的人們已經開始在晾曬衣服,上班族則推了腳踏車往院外走,一切都井然有序。
就這樣看了好一會兒,思緒仍是亂作一團,他的手習慣性的探進衣袋,想掏煙出來。結果發現還穿著睡衣,口袋裡空空如也。
返身往屋裡走,心情陡然感到一絲緊張。
曼芝已經換了衣服,頭髮也端正的束好在腦後,跟平常一樣乾淨利落,正坐在餐桌前低眉喝粥,給他也盛了一碗,端端正正的擱在桌子的另一面,她的臉上掩藏得很好,再也看不出什麼異樣的神色。
他瞟了眼曼芝,又看了看那碗熱氣騰騰的粥,竭力想從中搜尋出點兒曼芝的心思,然而腦子似乎不怎麼管用。
慢吞吞的去衛生間洗漱了出來,然後在她對面坐下,用調羹搗著,默默的吃起來。
兩人都不說話,甚至,彼此不敢多看一眼。邵雲生平還從來沒有體會過如此尷尬的滋味,幾次想說點什麼,然而喉嚨乾澀,無法成句。
粥吃到一半,萌萌醒了,在房裡哼哼,曼芝撇下碗筷就跑了進去。
邵雲悶頭吞完,感覺有點窒悶,只想儘早離開。
換好衣服向外走時,腳底踩到一個異物,他低頭看了一眼,是他的大門鑰匙,撿起來掂在手中,彷彿一枚證據,他怔怔的瞅了一會兒,不聲不響的塞進了褲袋。
走到大門口,邵雲猶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折回來,停在曼芝的房門邊。
“我,我走了。”他望著她,低聲說道。
曼芝埋頭給萌萌穿衣服,聽到他對自己說話,有點慌張,頭都沒抬,只胡亂應了一聲,“哦”。
邵雲眼睜睜的看著她忙碌到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悵然若失,又站了會兒,終於走了。
曼芝聽到關門聲,頓時如釋重負。
萌萌見她始終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很是不滿,湊著她的耳朵不停的叫喚,“媽媽――媽媽,萌萌餓。”還在她面頰上使勁啄了一口,那麻麻酥酥的感覺彷彿喚醒了曼芝的某些記憶,她的臉上漸漸泛起紅暈。
張昆一早到了鋪子,看見邵雲已經端坐在椅子裡,很是意外。
“今天來這麼早?”又端詳他的臉色,“怎麼無精打采的,是不是……昨晚上在哪裡玩得過火了點兒?” 這樣說著,臉上現出一絲戲謔。
邵雲沒心思理他,始終擰著眉,一支接一支的抽菸,彷彿有很重的心事,整個人都被籠罩在藍色的煙霧裡。
“嗨嗨,肺還要不要啦!少抽點兒吧你就,回頭又有客人抱怨這裡味兒重了。”張昆邊說邊去開窗戶,嘴裡嘟噥道:“清潔工怎麼還沒把垃圾運走,越來越不象話了。”
他們的商鋪在建材大樓裡面,有統一的物業管理,但服務很一般。
邵雲走到樓外的停車場,剛巧看見自己鋪子裡的幫工小范從貨車上下來,嘴裡罵罵咧咧的,還抬腳去踢車身。
“車子怎麼了?”他嗓音沙啞的問了一句。
小范冷不丁抬頭看見邵雲走過來,倒是一窘,訕訕道:“老掛不進檔,70公里都拉不滿,以後不敢上高速了。”
邵雲聽了,隨即甩掉手上的菸蒂,快走幾步,輕盈的躍上車,道:“我找人去修修。”一邊已經發動了車子。
小范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開了車揚長而去。
進了鋪子,張昆正在打電話,嗓門一下子高出去許多,口氣卻很無奈。
“哦,也成,那裡近。”又忍不住大聲囑咐,“路上千萬小心!”
掛了電話,瞪住小范就吼,“你有病啊!居然讓他開那輛破車去修!這萬一要出點什麼事兒,責任誰負??他們家老爺子可是出了名的狠主兒!”
小范無限委屈的說:“我哪裡知道,他自己要去的嘛!我連攔都沒來得及。”
張昆又是不安又是光火,在窗前踱了兩個來回,憤憤道:“真他媽吃錯藥了。”
曼芝一整天都有些失魂落魄。
明明做著某件事情,思緒卻飄出去十萬八千里,可又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
下午,萌萌終於睡著了,屋子裡突然靜了下來,曼芝坐在沙發裡,那濃重的虛弱感又包圍過來,吞噬著她。
她緊縮成一團,無意識的啃著指甲,努力思考,就像從前上學解不出題目時那樣。可是思緒總也攏不到一處,飄飄蕩蕩,猶如攀附在懸崖頂上甩下的一根繩子上,孤零零的在半空中搖擺,隨時有可能掉落谷底,她覺得不踏實,哪裡都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