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雷躲到邊上給上官琳打電話去了。
萌萌突然勾住邵雲的脖子,俯在他耳邊說:“爸爸,我告訴你一件事。”
邵雲寵溺的摟住她的小身體,眼裡漫溢著慈愛,以為她要撒嬌,勾著嘴角道:“什麼有趣的事,說來聽聽。”
“媽媽昨天夜裡哭了。”
笑容在臉上頃刻間凝滯住。
“我晚上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媽媽哭得好傷心,我起初沒敢動,後來有點害怕了,才叫她,然後她就抹乾了眼淚不哭了。”
邵雲整個人都僵在那裡。
一直以來,曼芝都是剛性的,似乎沒有什麼事可以把她打倒,這些年裡,她始終堅強的獨撐著自己那半邊天,即使跌倒了,也會微笑著爬起來,依舊倔強的往前走,她似乎永遠都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邵雲幾乎沒怎麼見到她哭過,他一直以為她是鋼鐵一塊,硬得讓他發冷,生恨。
可是,原來她也會哭,也會軟弱,只是,即使傷心,她也寧願揹著自己!她防他竟然如此嚴密!
他忽然感到惶恐,自己的反應不是得意,而是心疼!你不是希望她柔弱嗎?你不是看見她桀驁不遜的樣子就惱怒嗎?你不是希望見到她哭嗎?
胸口有把小刀,鈍鈍的刺向心髒,想鑿開一個洞,痛得象凌遲。
“爸爸,大人也會被欺負啊?”萌萌仰起臉天真的問。
邵雲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問題,他不懂得曼芝,她的喜怒哀樂,他全不懂得。曾經,他有過機會可以走進她內心,可是他親手毀了,他和她已經走得太遠!
心裡捲過的痛浮到臉上,面龐輕微的抽搐起來。
邵雷驀地拍了拍他的肩,“哥,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邵雲面孔僵硬的回過神來,掩飾著問:“電話打完了?”
“嗯。”邵雷悶悶的回答,“上官說她明天加班,不來了。”
邵雲機械的“哦”了一聲,根本什麼也沒聽進去。
回到家,曼芝已經睡下了,申玉芳把萌萌接到自己房裡,“讓你媽媽好好歇歇吧。”
邵雲在自己房間洗完了澡,開啟電視,孤零零的盯著螢幕,不知所云。心裡的躁動不安越來越強烈,他終於翻身下床,推門出去。
曼芝的房門關得緊緊的,他在門口徘徊了片刻,驚覺自己居然在緊張。
手已經摸到了門把,只需輕輕一旋,就能見到她。可是他忽然猶豫了,他不知道進去之後該說什麼,她又會是什麼反應。
就這樣自我交戰了一番。但是,想見她的願望勝過了一切,他一發狠,先進去再說,手一用勁,按下扳手。
門沒被推開,曼芝在裡面反鎖住了。
邵雲茫然的呆在原地,雙目空洞的對著粉白的房門,如果他執意要進去,這薄薄的木片壓根抵擋不了他。可是,他看清了曼芝對他的態度。
當他終於願意主動去接近她時,她卻疏遠的逃開了。
熟悉的冰冷再度溢滿心間,他雕像一般定在她的門前,良久,良久……終於,轉身,離去,不帶一絲表情。
二十二
第二天的郊遊如約成行。一家五口擠在邵雲的車裡,連後車廂都塞的滿滿當當的。
邵雷陪萌萌玩著她從幼兒園裡學來的各種兒歌,歡笑聲聲不絕於耳。申玉芳坐在副駕的位子上,樂呵呵的回頭觀摩,不時撫掌大笑。唯有曼芝,雖然身處其中,偶爾也流露出笑意,目光卻時常飄向窗外,心不在焉,神思恍惚。
邵雲在後視鏡裡耽耽的注視著曼芝的神情,眉心漸鎖,嘴唇不覺越抿越緊。
他們來到傍湖的一戶農家燒烤,帶來的用具和食物一應俱全,只要了主人家點燃的爐子。邵雷在學校時經常參加類似的活動,操作起來輕車熟路,連申玉芳都不得不退居二線。
“哎呀媽,蜂蜜不是這麼塗的,我來我來。”邵雷慌不迭的搶到母親面前,奪過蜂蜜刷子,自顧自往雞翅上抹起來。
一向忙慣家務的申玉芳被曬在一邊,望著比自己足足高一個頭的小兒子如此麻利的做事,只覺又是欣慰又是悵然。
曼芝見她這樣一副遺憾的表情,於是笑道:“媽,您就安心在旁邊歇著,難得不用操心這些吃吃喝喝的事。”
那邊邵雲帶了萌萌去看池塘邊的肥鴨,萌萌站在木橋上對著水裡使勁的學鴨叫,“嘎嘎,嘎嘎!”憨態可掬。
天氣格外晴朗,初冬的天大抵如此,明朗澄靜,早晨還含著些微薄的冷,經太陽一曬就整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