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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刺��

7、 門下省長官侍中韓瑗

關隴貴胄,與長孫無忌及李唐皇室均有間接婚姻關係,新近提拔為門下省最高長官。

雖然從家世和背景來看,這些人多出生於高門士族,但和長孫無忌真正說得上同氣連枝的,主要也就是褚遂良和韓瑗二人,只是因無忌同時兼具外戚與顧命大臣的身份,無形中成為眾人領袖罷了。

這日朝罷,按規矩宰相在退朝之後當齊集門下省之政事堂商議國事,是為政事堂體制。忽聞皇帝宣召宰相入內殿議事,然而宰相七人,僅有四人被宣召,即太尉長孫無忌、司空李勣、尚書省左右僕射于志寧及褚遂良,而近期提拔的韓瑗、來濟及崔敦禮三人均未獲召見。事有蹊蹺,人人心中俱有所感:“今日之召,多為中宮。”——該來的終於來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然而事情到了眼前,仍不免讓人感到緊張。“長孫太尉當先言之。”有人提議。

褚遂良考慮了一下,道:“太尉貴為國舅,如觸怒皇上豈非讓皇上蒙上不敬尊長之名?不可。”

又有人提議說:“英公李勣素為皇上所重,當先言之。”

褚遂良稱:“司空為國之元勳,不可讓皇上負上降罪功臣之名。遂良躬奉遺詔。若不盡其愚誠。何以下見先帝。”表示自己將以顧命大臣的身份,首先勸阻皇帝了。'3'

這樣的交談,無疑是在事先串聯以求達到共同勸阻皇帝廢立的共識,要求英公李勣首先進言,則是明著試探李勣的態度了。在這種情況之下,李勣當即決定稱疾不入,避免在關鍵場合公開表態。他既不願意幫助群相給皇帝施壓,也不願意當眾和同僚翻臉,迴避也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其餘三人步入內殿,皇帝沉默良久,顧望長孫無忌道:“莫大之罪,絕嗣為重。皇后無嗣息,昭儀有子。今欲立為皇后,公等以為何如。”

褚遂良即答道:“皇后名家,先帝為陛下所娶。先帝臨崩,執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此陛下所聞,言猶在耳。皇后未聞有過,豈可輕廢!臣不敢曲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

孝道的大帽子壓下來,談話頓時無法繼續。不歡而散。

李治不甘心,第二日,舊事重提。這回褚遂良乾脆把武昭儀的背景全部抖了出來:“陛下必別立皇后,伏請妙擇天下令族,何必要在武氏?且昭儀經事先帝,眾所共知,陛下豈可蔽天下耳目!使萬世之後,何以稱傳此事?”

武氏原為先帝侍妾,高宗以之為妃,已是子奪父妾,行同亂倫。這個事實雖然盡人皆知,卻絕少有人敢當面說出來。而今到了廢立皇后的生死關頭,褚遂良突然不顧一切地說了出來,大出高宗的意外。

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的隱私突然被赤裸裸地形諸口舌,公諸於眾,“昭儀經事先帝,眾所共知,陛下豈可蔽天下耳目!”一字字如箭刺心,凌厲尖刻,惟其說的是事實,更讓當事人覺得情何以堪。

褚遂良猶未住口,續道:“陛下倘虧人子之道,自招不善之名。敗亂之端,自此始也。”

此次以孝道責備皇帝,已經不像昨日那樣僅僅是遺棄王皇后,有負先帝囑託,而是直斥皇帝子奪父妾,亂倫通姦,給先帝戴綠帽子了。縱然他是顧命大臣的身份,說出這話也可說是大膽已極了。

皇帝一口氣還沒喘過來,褚遂良已經先把朝笏放到地上:“臣上忤聖顏,罪合萬死,倘得不負先帝,則甘從鼎鑊。”臣得罪陛下,罪該萬死,可是隻要能不負先帝,死也甘心。說罷頻頻叩頭出血。題外話一句,褚遂良對於太宗倒可以說是竭盡忠誠,相當依戀的,太宗曾謂:“褚遂良鯁亮,有學術,竭誠親於朕,若飛鳥依人,自加憐愛。”然而李治此刻聽來,只覺憤慨,怎麼你對老爸就是小鳥依人,對我就是老樹盤根?難道他是皇帝,我不是皇帝?罵得那樣痛快,皇帝還沒有發作,他倒先尋死覓活起來,一腔怒火,哪裡還按捺得住!當下命令殿前武士將褚遂良拖出殿外。

刺目的鮮血,盛怒的皇帝,氣氛緊張得如繃緊的弦,快要斷裂開來,突聞珠簾之後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何不撲殺此獠!”

赫然竟是武昭儀!

她當時也不過就是個普通嬪妃罷了,竟然敢隱身簾後旁聽君臣議政,不僅偷聽,而且公然發作出聲要求懲辦顧命大臣!群臣震驚過度,一時反倒說不出話來。

平心而論,武氏這一生很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當是褚遂良先鄙薄她出身寒門,接著揭露她曾事二夫的隱私,讓她太以難堪,激怒之下終於不克自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