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彷彿認為衣裳毫無用處,極度理所當然似的把內襯、振袖、千羽鶴、衣帶解開,隨手塞在棺材一旁。只見底下出現以素絹覆蓋的臉龐、以白色木棉綁住合十手腕的小臂、紅友禪的長內衣、紼鹿子紋的內衣帶、似要燃燒般的紼縮內裙、穿白襪鞋的白皙腳踝……這些和排列在解剖室內冷酷、殘忍的機械、儀器相對照之下,更襯托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慘酷和淒厲。
屍體被全黑的手臂抱出,置於燦亮的燈光下。更加令人心疼和我見猶憐的是,長至曳地的閃亮黑髮與少女緊閉雙眼的臉上殘留的濃妝及口紅。還有,啊……你們看
擦著白粉的頸項四周留著斑點狀的勒殺痕跡……紫色和紅色重疊的勒痕……
黑衣怪人若林博士把屍體靜靜放在大理石解剖臺上,冷漠地解開綁住合十手腕小臂的白色木棉,解下紼鹿子紋的內衣帶,敞開長內衣的胸口,然後用專業、權威的細膩、熟練的動作,毫不遲疑地檢查少女玲瓏珠玉般的全身。不久,他鬆了一口氣似的喘息,動了動緊繃的雙肩,交抱雙臂,凝視少女的屍體,如黑色銅像般動都不動。
這樣的深夜,在這樣的場所,像這樣獨自一人面對世上罕見的美少女,全身黑衣的若林博士究竟在想些什麼?是面對屍體,努力想從與這位少女有關,殘酷且極端怪異的事情中,發現自己獨特、銳利的觀察焦點嗎?或是因為這具屍體呈現他未曾見過的悽泫之美與深刻的詭豔,讓一輩子奉獻學術、目前仍是單身的他情不自禁的恍惚,同時感慨萬千嗎?不,這類胡思亂想會傷害到他一向莊重的人格,所以不再贅言。
不久,若林博士突然回過神,環視著應該另無他人的室內,伸手至黑色服裝的右口袋,似乎摸索著什麼東西,然後才奸像想起來般的,走近棺材,從堆積的美麗和服底下,取出一支約莫兒童玩具大小的黑色喇叭型圓筒。那是最近的醫師已下常用的舊式聽診器,但若想要聽出人體內極細微的聲響時,它比現今的膠管式聽診器更為有利。若林博士把喇叭型圓筒較小的一端貼靠少女左乳下方,另外一端從蒙面底下貼住自己耳朵,很專注的集中聽覺神經。
聽屍體的心跳聲?喔,若林博士這是多麼奇怪的行為呀!幾乎所有的觀眾,一顆心都快跳出喉嚨外了。
但是,請注意看,若林博士依然把舊式聽診器貼在耳朵上,另一隻手則從解剖服下方取出銀色大懷錶,專注凝視。這表示他確實聽到心跳聲,也就是說,解刦臺上這具少女的肉體還活著。對了……先前若林博士檢查這位少女全身時,並末見到死後經過相當時間的屍體特徵—絕對會出現的淡藍色屍斑——的蹤影:另外,屍體也沒有僵硬的情況……很可能這位少女自殮入棺材時,不,應該是在殮入棺材前,就沒有死亡過。儘管頸部四周存在歷歷的勒痕。
這是何等下可思議的事啊
但是若林博七並未顯出特別驚異的樣子。沒多久,他拿下舊式聽診器,和懷錶一齊塞入背心口袋,非常滿足似的點了點兩、三下頭,重新低頭凝視少女。
從這樣的態度推測,若林博上在第一次勘驗這位少女的屍體時,就已經看穿她陷入醫學上罕見的假死狀態。當然,在那之前,先行抵達的醫師或法醫一定已經充分勘驗過。既然如此,他究竟是從哪些部分確認少女是假死呢?還有,假死的屍體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名目裝殮入棺、運入這個房間呢?下只這樣,他獨自一人如此秘密地面對這位奇怪少女的屍體,又有什麼樣的理由和目的
無論如何,他終究是一代著名的法醫學家若林鏡太郎,應該已經充分研究過古今中外各種假死狀態的例證,之所以會將這具屍體假死的事實,作為只有自己知道的極度機密,應該是基於某種為了解決此樁空前絕後的離奇事件的重大理由,而不得不這麼做吧
非但如此,不用猜也可以知道,若林搏土斷裝扮的這位黑衣怪客,從剛剛在黑暗中時,就已偷偷掀開棺蓋,對這位少女施以某種獨特刺激手法,讓她從假死狀態甦醒,並不時使用舊式聽診器聽著少女的心跳聲。這是因為在他聽到十一點的鐘響而開啟電燈之前,黑暗中曾響起蓋上某種東西的聲音,那一定是他蓋上棺蓋的聲音。舊式聽診器應該也是當時遺忘在和服底下。
同時,雖然是極端微下足道的小事,不過若從若林博士一貫冷靜異常的個性來推測,會忘掉這種重要的謀生工具,絕對是發生讓他完全意料不到的事情,導致心理狀態與平日不同。至少,各位可以充分了解到他在黑暗中是如何的費盡苦心,想要喚醒這位少女回到這個人世間。
但是,若林博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