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麼庸俗!這是共產黨的事業,哪條章程規定這市長的交椅就得你姓穆的坐?省委一再要求我把這次換屆搞好,如果任天嘉真的落選了,你以為我這個市委書記的位子就能坐穩當?真要到了那一步,那才有好戲看呢!這裡的成敗利害你看不清楚?真是鼠目寸光!”
穆有仁看孟憲梁發火了,不再言語。兩人默默坐了一會兒。
“當不當這個市長倒在其次,我是擔心以後的工作不好乾了。那個案子到現在遲遲不能判下來,改變管轄權後,我這邊也不容易插手了,聽說他本人一直在向上申訴,不管哪個環節出現問題,都有可能翻船,這才是我最擔心的。”穆有仁的聲音突然有些嘶啞。
孟憲梁沉默有頃,起身給他倒滿杯,拍拍他的肩頭,笑道:“別杞人憂天了,我們行得正,坐得端,一切出以公心,有什麼可怕的?一直到現在,我都在向上面申明,我是不相信老郭有問題的,要求他們一定要慎重。可是他們堅持要按有罪推定,作為市委,也沒有辦法阻攔。按說我和老郭的交情也是多少年了,替他遮擋遮擋不是不可以,但誰叫咱是黨員了?在黨的利益和個人友情發生衝突時,當然要站在黨的利益一邊!誰讓他老郭貪贓枉法呢?”他意味深長地瞥了穆有仁一眼,“或許專案組手裡有我們不瞭解的新的證據。這個案子,不管誰來審理,假如證據確鑿,都是翻不了的,差別也就在於判的年頭多少而已。”他頓了頓,聲音放低:“我的擔心與你不一樣。北京來的這位,恐怕不是個簡單的掛職鍛鍊問題。昨天得到訊息,她的老父親可是很了不得的人物,而且,她在原單位的職務還保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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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節:臺前幕後(2)
穆有仁驚訝地睜大眼睛:“了不得的人物?了不得到什麼程度?”
孟憲梁沒有作答,詭秘一笑,起身走到牆角的棋枰前,拈起一枚雲子,在手裡端詳著:“精於奕道的人,總是能看出三步棋。你的功夫還欠火候啊!”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穆有仁關起門來把孟憲梁的話從頭到尾過濾了一遍。雖然在會上他做了很有風度的表態,但心底裡,對於這樣的人事佈局他終究還是不甘心。並不是擔心被人當小卒子出賣,因為在這一盤棋局中,他與對方一帥一將,榮辱與共,已經形成了誰也離不開誰的利益共同體;讓他感到窩囊的是,處心積慮謀劃的燦爛前景眼看就要變成現實,不料一夢醒來,卻功虧一簣。他決定,還是要按自己的路數出牌,在這個問題上,他不想完全聽孟憲梁的。孟憲梁現在最關心的是如何穩住大局,而這個所謂的大局,首先在於保住他市委書記的烏紗帽,保住了位子,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而對於自己這個常務副市長來說,不利用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躍上龍門,以後這樣的機會可能就再也不會出現了,畢竟自己已經四十過半,而且這十多年來苦心經營,夾著尾巴做人,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穆有仁自信,以自己的影響力,只要稍下功夫,這次人代會選舉便會有好戲看,甚至用不著自己出面,手下那幫弟兄們就能把事情辦好。那些渾蛋們,不是一直在盼著自己早一天黃袍加身,好跟著攀龍附鳳嗎!
對於這樣做的後果,穆有仁早就做過推測。他沒有孟憲梁和竺宇風那樣的心理負擔,也不需要直接對省委和省人大常委會負責,即使任天嘉落選自己受點兒牽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話說回來,即便任天嘉順利當選,但只要有反對票,人們自然會第一個聯想到他,這種嫌疑想避也避不開。相反,如果能被代表自發提名而當選,省委也不得不接受這個既成的事實,而且這種“民意”更會令省委對自己另眼相看。
穆有仁從走上政壇那一天起,就抱定一個信念:官場就是商場,做官猶如做買賣,一筆生意,只要盈利大於成本,就值得去冒險。當然這次的風險要大得多,但成功之後帶來的後續利潤也要大得多。馬克思有句名言,當利潤率超過百分之三百時,商人們會把生命投進去做賭注。偉大的革命導師,你真是我的“至聖先師”啊!
想到這裡,他苦笑著搖搖頭。
回到家裡,劉君君一如既往地坐在電腦前網聊正酣。一家三口,兒子在香港上大學,穆有仁又多半時間不在家吃晚飯,身為市圖書館館長的劉君君便把大部分時間消磨在網路上了。夫妻二人交流很少,作為女人,劉君君對這個當官的丈夫有著本能的擔憂,常聽人說,“男人有錢就學壞”,穆有仁豈止是一般的有錢!前些年,因為疑忌他在外面拈花惹草,兩人還一度鬧過離婚,最後還是孟憲梁和郭斧分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