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別生氣,慢慢說。”任天嘉勸慰他,又扭頭問何平是怎麼回事。何平說,具體細節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去年全市經濟工作會議上,孟書記提出,要從搞活存量資產入手,闖出一條國有企業改革的新路子,會後,穆副市長便抓了鍋爐廠這個典型,進行企業改制試點,實行公開拍賣,後來,一個個體礦主出資把這個廠買下了,據說,郭市長對這種拍賣形式不贊成,但市委決定了,他又正趕上出國,等他回來,木已成舟,所以也無法改變了。
“程式合法嗎?”任天嘉問。
“那當然一點兒問題也沒有,國資局、改革辦、監察局、銀行、經貿委、國稅地稅等有關部門都在上面簽了字,最後是以正式報告形式報請省裡批准的。這件事在省內影響很大,因為其他市都沒走得這樣快,省報還為此專門發了評論給予肯定呢!”
“合法個屁!”鄧順清一拍桌子,聲音提高了八度,“當時我是職工代表,找到廠長,說咱們工人反對出賣廠子,你猜那個渾蛋廠長說什麼?他說我是啥小農意識,是改革阻力,不和市委保持一致,還勸我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反對也沒有用。本來買下廠子那個傢伙答應,改制後廠子名稱不變,生產不停,人員不減,待遇不降,可是這邊剛一簽字,他那邊就開始減人,工友們每人拿到千八百元,說是買斷工齡的錢,被一股腦趕了出來,過兩天再去一看,裝置都賣了,廠房也拆了,好端端一個幾百人的廠子就這樣黃了。”
任天嘉有些奇怪:“這個礦主買下這個廠子,就是為了搞黃它?他圖的是什麼?”
“我的大市長,他可是發了橫財了!不說那些裝置,都是前幾年才從德國進口的,賣個一兩千萬不成問題,光是這塊地皮,就值不止一個億!”鄧順清邊說邊拍大腿,眼睛快要冒出火來了。“可恨那個穆市長,改制大會上我要他把拍賣的收支賬給大家夥兒報一報,他居然說,鍋爐廠欠銀行的貸款資不抵債,這個礦主買下它,用自己的錢還了債,是救了廠子,救了大夥兒!他這不是在騙三歲娃娃嗎!”
“姨父,別亂說,市裡的事情,你哪能知道得那樣清楚!”見話頭扯上市領導,何平忙勸阻他。
任天嘉擺擺手,不讓何平說話,問道:“這個礦主有什麼背景,能揀這樣一個大便宜?”
鄧順清搖頭:“這可說不上,只聽說他姓田,在雙陽是個踩東頭西頭晃的人物。”
臨出門,任天嘉掏出五百元錢,悄悄塞到何平手裡,讓她留給姨父。這本來是她打算給自己買衣服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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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節:省委書記“重槌敲響鼓”(1)
省委書記“重槌敲響鼓”
接到省委辦公廳的電話,任天嘉第二天一早就動身往省城去。
今年的春天來得早,高速公路兩邊一望無際的田野裡,積雪大多已融化,溝壟裡只有星星點點的殘雪痕跡,一些勤快的莊稼漢已經開始往地裡送糞了。任天嘉的心情也不錯,今天她穿著一件棕櫚色風衣,淡粉色羊絨衫露出高高的領子,頭上的髮型也是新做的,看上去更是充滿活力。這件風衣是何平昨天為她選購的,那天上街沒買成衣服,何平便自作主張為她選了這一件,何平說,以她的高挑身材,白皙膚色,穿上這樣一件衣服一定好看,果然,一試之下,她就喜歡不已,也從心底裡更加喜歡這個手勤眼快的女秘書,覺得她既聰慧又細心,很對自己的脾氣。
從雙陽到省城,要經過凇河市。凇河市地處山區,全省地勢最高,四十多公里山路,是省裡唯一沒開通高速公路的路段,地勢陡峭,彎轉盤旋,海拔達到千米以上。上次去省監獄見郭斧,任天嘉就為這裡的九曲十八盤山路而驚歎不已。老鍾大概跑慣了這段路,很是悠閒,還開啟車載CD聽起了歌。
“鍾師傅,你這裡有二胡曲嗎?”任天嘉在後座問。
老鍾抱歉地搖搖頭,有些奇怪地反問:“任市長不喜歡聽流行歌曲?現在愛聽二胡曲的可不多喲!”
“是啊,可是我喜歡。”任天嘉興致勃勃地說,“你知道北京著名的二胡演奏家林飛嗎?是個女的,比我大不了幾歲,我還跟她學過幾支曲子呢!”
說著話,省城到了。任天嘉是頭一次到省委大院,老鍾把她送到省委書記辦公的小樓前,自己在車裡等她。
秘書把任天嘉領到肖遠馳的辦公室,倒上一杯茶,輕輕退了出去。肖遠馳過來與她握握手,臉上沒有她想象的那樣親熱。她輕聲說:“肖叔叔……”
年已六旬的肖遠馳與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