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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太古接來,從前至後看去,見葛明霞名下,注著鍾景期原聘室。便心裡想道:“這又奇了,前日遇鍾郎時節,他說慕我女兒才貌欲結姻盟,並未遣媒行聘。怎麼路引上這般注著?”便問碧秋道:“那雷將軍如何曉得小女是鍾景期的原聘?”碧秋道:“連奴家也不見小姐說起,倒是雷將軍問及才曉得。”太古道:“如何問及?”碧秋道:“他說:‘鍾景期謫貶途中遇著雷將軍,雷將軍要將侄女配他為妻。他說有了原聘葛小姐,不肯從命。’因此雷將軍將侄女倒贈與他為妾,留著正位以待葛小姐。所以路引上這般注著。”

太古想道:“鍾郎真是情痴,如何寸絲未定,便恁般主意?”又想道:“難得衛碧秋母子費盡心機,救脫我女,反帶累她東西飄泊,骨肉分離,如今此女煢煢在此,甚是可憐。她既救我女,我如何不提拔她。況她姿容不在明霞之下,又且慧心淑貞,種種可人,不如先收她為養女,再慢慢尋取明霞,卻不是好。”

心中計較已定,就向碧秋道:“老夫只有一女,杳無蹤影,老夫甚是淒涼。你又失了令堂,舉目無親,意欲收你為螟蛉之女,你意下何如?”碧秋道:“蒙大人盛意,只恐蓬篳寒微,難侍貴人膝下。”妙香道:“葛大人既有此心,你只索從命罷。”碧秋道:“既如此,爹爹請坐了,待孩兒拜見。”說罷,拜了四拜。太古道:“我兒且在此住下,待我回到衙內,差人夫、轎子來接你。”碧秋應聲:“曉得。”太古別了妙香,出靜室上馬,衙役隨著,又到各處巡行了幾日。

回至衙門,吩咐軍士、人役,抬著轎子,到慈航靜室迎接小姐。又封香金三十兩,送與妙香。承差、人役領命而去,接了碧秋到衙。太古又叫人著媒婆在外買丫鬟十名,進來伏侍。碧秋雖是貧女,卻也知書識字,太古甚是愛她,買了許多古今書籍與她玩讀。碧秋雖未精通,一向與明霞、妙香談論,如今又有葛太古指點,不覺心領神會,也就能吟詩作賦。太古一發喜歡。

隔了數日,門上傳報說:“河北經略使鍾景期在此經過,特地到門拜訪。”太古心下躊躇道:“鍾郎人才並美,年少英奇,他屬意我女,我前日又向他說死了。倘他別締良緣,可不錯過了這個佳婿。莫若對他說知我女尚在,只說已尋取回來,就與他訂了百年之約。後日尋著明霞不消說得,就是尋不著,好歹將碧秋嫁與他,卻不是好。”

一頭想,一頭已走至堂前。一聲雲板,吹開啟門,接入景期上堂,敘禮分賓主坐下。兩人先敘了些寒溫,茶過一通。太古道:“老夫有一喜信,報知經略公。”景期道:“有何喜信?”太古道:“原來,小女不曾死,一向逃難在外,前日,老夫已尋取回來了。”景期忙問道:“老先生在何處相逢令愛的?”太古道:“老夫因踏勘災荒,偶到慈航靜室中歇馬。卻有虢國夫人在彼出家,小女恰好亦避難庵中,與老夫一時團聚,方知前日所聞之誤。”景期道:“如此說,那范陽死節的又是哪一個?”

太古便將紅於代死,挈伴同逃的話一一說了。景期不勝嗟嘆。太古道:“如今小女既在,經略公可酬宿願矣。”景期道:“千里睽違,三年夢寐,好逑之念,何日忘之?今學生種玉有緣,老先生諾金無吝,當即遣媒納采,豈敢有負初心。”太古笑道:“經略公與老夫,今日始訂姻盟,如何預先在人前說:‘曾經聘定小女?’”景期道:“我並不曾向人說甚話兒,這話從何處來?”太古道:“小女逃難,曾遇睢陽副將雷萬春,承他給與路引,他說:‘當日要將侄女相配,因你說有了原聘葛明霞,故此他將侄女倒送與你為側室。所以路引上在小女名下就註定是鍾某原聘室。’老夫見了不覺好笑。”景期道:“彼時我意中但知有明霞小姐,不知有別人,只恐鵲巢鳩佔,故設言以推卻。現今尚虛中饋以待令愛。”說罷,二人大笑。

忽見中軍官來稟道:“有翰林學士李白老爺來拜。”景期暗喜道:“今日正少一個媒人,他來得恰好。”太古就出去迎接進來,各相見坐定。太古道:“李兄為何不在朝廷,卻來此處?”太白道:“小弟已告休林下,在各處遊玩。近欲往嵩山縱覽,經過貴治,特來相訪。”景期道:“李大人來得湊巧,葛老先生一位令愛,蒙不棄學生鄙陋,許結絲蘿,敢求李大人執柯。”李白道:“好!好!別的事體學生誓不饒舌,做媒人是有酒吃的,自當效勞。”景期道:“既如此,學生即當擇吉行聘,待討平逆賊,便來迎娶。”李白道:“說得有理。”一齊起身作別。

太古送出衙門,回身進來,心上忽然猛省,跌足道:“適才不該說她是慈航靜室中尋著的。倘他到彼處問明端的,不道是我的好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