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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的閒扯。晚上就翻翻書上上網,和表姐擠在一個被窩裡講講奇聞異事啥的。有一天,表姐突然問我:你既然看了那麼多別人的奇聞異事,為啥不自己寫點兒奇聞異事呢?你不作家嗎?我白了她一眼,悻悻地說:我要能寫出來我還至於躲到這兒來裝熊爬窩麼?然後用一種很憂鬱的語氣給表姐講了我早年的輝煌和這幾年靈感的泉眼枯竭的經歷。表姐樂了,用胳膊肘捅捅我:夠傻的啊你,枉你讀了這麼寫書寫過這麼些字兒。想想人家寫《聊齋》的那老爺子,寫不出東西來了,人家就在大樹底下鋪張破席,上面放一鍋綠豆湯,路過的人又渴又累,想喝點綠豆湯,人家告訴你,喝可以,不能白喝,我不要錢,你一邊喝,一邊得給我講一故事,講完了,想喝多少有多少——一部流芳百世的名著就這樣在一碗碗綠豆湯裡誕生了。人家綠豆湯能換故事,你就不能用茶湯換啊?反正咱這茶棚開著玩兒的,人家白喝兩杯茶白嗑兩碟瓜子花生咱又不會賠本。聽完表姐的話,我差點笑岔氣,不過笑完以後,覺得還真有些道理。白天在茶棚裡聽鎮上的人扯的那些事兒,有些還真的挺有趣兒的。整理出來,還真是不錯的素材。我拍了拍表姐,決定從第二天就開始這個計劃。

當然了,不可能掛牌說徵故事白喝茶,這人的閱歷和口才是良莠不齊的,講個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之類的故事換茶喝,錢是小case,關鍵浪費時間浪費表情。我的辦法是每天臨打烊的時候拽住幾個自己平日裡感覺有些見識的茶客,留下來,鑽到茶棚正廳旁邊的一個小房間裡,擺上一壺好茶,幾碟小菜和乾果,邊吃邊擺龍門陣。一般沒外人,除了我和講故事的人以外,表姐也自願加入進來,表姐是藝校的老師,這段時間也是她工作的淡季,自然樂得跟我們一起打發時間。不過表姐的口味蠻特別——她喜歡聽鬼故事,所以總纏著人家給講鬼故事。

鬼故事我記得還是大學時候聽過,看過書也聽過半夜的廣播,那時候只記得一個怕了,以至於後來的很長時間鬼故事對於我一直只是個刺激腎上腺素分泌的玩意兒。當我和表姐支著這個茶棚聽著左鄰右舍甚至南來北往的路人講了半年多鬼故事以後,我卻不再這麼想了。很多故事,並不嚇人,但會讓人胸口發涼,眼圈發燙,心裡好像堵了一團棉花一樣噎的很難受,噎的上氣不接下氣之餘還不忘感嘆一句——果然是高手在民間啊。噎久了,自然想往外倒,於是有了這個叫《老穆茶棚》的故事集,整個故事是由各個不同時期和不同人物的中篇組成的,而這些中篇之間,可能有些故事又會有內在的聯絡,有些故事甚至和我在鎮上這半年來的經歷聯絡在了一起,有些故事讓我現在回想起來的時候仍然會覺得敲擊鍵盤的手指有些微微發涼……總之,一言難盡,耐心聽我細細道來吧。

第一談 女吊

這個故事是鎮上一位退休的中學老師文老師講給我聽的,他是個約摸六十開外的瘦高老頭兒,人平時很開朗,愛聊天吹牛,鎮上的人都叫他文爺。因為有文化,他見過的事兒多,講起來也格外的活色生香引人入勝,平時也和我最有共同語言,所以第一天,我和表姐就拽住了文爺。

文爺聽明白了我們的要求,呵呵一樂,問道:“文爺這肚子裡故事倒是不少,你們想聽什麼樣兒的?”

“隨便,只要講得好聽。”我託著腮幫子傻呵呵地笑著。

文爺瞟了瞟桌子上放著一張很老的戲碟——《梁祝》。文爺眯起眼,呷了口茶,指了指那張越劇碟問道:“你們愛聽這口兒?”

“我爸媽留下的,收拾東西給翻出來了。”表姐回答道。

文爺放下茶杯,不緊不慢地開始擺起來:“這越劇啊,最早叫紹興戲。最開始唱紹興戲的都是男人,後來慢慢演變到今天,反而成了女子的專長了。今天,我就給你們講個關於紹興戲的故事吧——”

紹興戲脫胎於浙江嵊縣一帶的“落地唱書”,清光緒年間開始演變為在農村草臺演出的戲曲形式,曾稱小歌班、的篤班、紹興文戲等。藝人初始基本上是半農半藝的男性農民,故稱男班。到了後來,女戲子登臺了,便男唱男,女唱女,各司其職,紹興戲也越唱越大了。紹興戲裡有很出名的一齣戲,叫做——“跳吊”,現在已經失傳了。這出“跳吊”的戲文,講的是楊氏女子做童養媳遭虐至死,恰逢一名陽間的女子要自殺,女吊萬分欣喜的要去“討替代”,不想半路卻殺出個男吊要與她爭這具肉身。然後,兩人爭執一番,哭訴一番,廝打一番,最後殺出個憐香惜玉的靈官,趕走了恃強凌弱的男吊,為弱似蒲柳的女吊撐了個後臺,鬼界的人,也講求個異性相吸——故事平淡無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