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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讓白中秋驚駭得呆怔在那裡,睜大眼睛望著這一切,這牆上的景像。而牆上的千千萬萬雙牲口的眼睛、野鳥雀的眼睛,都好奇地看著他,充滿了孩童般的、單純的善意。它們並不兇啊,它們像是與我們同路的路人,它們與我們擦肩而過,也是去趕集的,也是去吃酒的,也是去走親戚看大戲的,可它們……

“這是被你們殺死的!被你爹他們殺死的,全在這兒了!一屋的冤魂!一屋的鬼!一屋的血海深仇!……你們乾的好事!你們偉大啊!你們把山林殺得鮮血滾滾血浪滔滔,把野牲口全殺成了皮張、骷髏,讓山上安靜了。你們這些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王,兇手!……”

白中秋想躲都躲不了,文寇所長揪著他的衣服就往外扯,撥開後院裡的藤蔓和荒草,隨手摘起一個枕頭大的冬瓜,嘣地砸到地上,頓時白中秋眼前出現了一個大坑,白中秋欠過身朝坑裡一看,那深坑中躺著的冬瓜已被無數根竹尖穿了洞。

“絕後窖!”白中秋不禁脫口而出。

再一抬頭,看到文寇所長站在一堆整齊的木料和芭茅垛上,甩給他一捆鐵絲,道:

“給你!限你一個星期給我做成閻王塌子千斤榨。不做好休想我放了你!……”

說完拂袖而去。

。 想看書來

第六章 閻王塌子千斤榨(10)

白中秋站在那一堆材料面前,突然想到他爹躺進棺材的那天,天空曾出現的異兆——這事他跟誰也沒講,他以為是個夢,一個幻覺。那天早晨起來,他去林場給弟弟把信時,看見烏鴉悽鳴,松鼠亂竄,天空中漂浮著一個巨大的木架子,那木架子像崩巖一樣地砸下來,天地中出現了奇怪的嘯聲。頓時,千萬個野牲口的身影像水花一樣飛濺向天空,天上佈滿了猩紅的舌頭,森白的牙齒,黑洞洞的喉嚨——它們扭成一團。天上紅霞如血,大地萬物似幡。那是一個初秋的早晨,霜打著通紅的柿子,溪邊的熊耳草瑟瑟發抖,向日葵發出金黃色的呼叫,濺起一片溫暖的秋潮……一忽兒,他又看見路邊林子的腐殖質中,陡然鑽出一具虎或羚羊的骨架子,撲上來就要咬他。他抽出開山刀劈殺。那骨架往土裡鑽去。他去挖,挖出一些白森森的碎片。他記得他揣著幾塊碎片去問魯瞎子,魯瞎子摸了摸說是龍骨,一味好藥,治小兒驚厥和熱疾的。

白中秋,一個打匠的後代,他自己並沒有打到多少野牲口,可自己的腳後跟卻被打了。小時候跟爹一起上山,不知誰的槍走火打了他。至今一隻腳穿四十碼的鞋,一隻腳只能穿三十六碼。不過這個秘密誰都不知道,連苦蕎都不知道,在人前,一樣像正常人走路,沒人時才會打點瘸;鞋子裡塞一把茅草也就一雙腳齊了。這個悲慘的獵王后代現在被逼得沒了退路。他要搞出那歹毒的傢伙來,那斷子絕孫的閻王塌子千斤榨來,否則就只有在號子裡忍飢挨餓滾茅草。

他陡然想到,那天爹抬進棺材的早晨,天上漂著的,就是這個巨型的獵具閻王塌子千斤榨。這是老天要傳我!他就開始回憶,那木架子的做法,每個細節都竟回憶起來了!天助我也!

想一想吧,什麼樣的架子可以承受幾千斤重的石頭,門,能讓避風的野牲口特別是那些野豬鑽進去,機關怎麼佈置,鉤在哪,哪兒一拉動,譁——轟——,這千斤榨就砸下來了,榨乾這獵物身上的血,榨斷它的喉管,榨碎它的五臟六腑!讓這些在山裡如今橫行的豬精們乖乖地鑽進去,把它們斬盡殺絕!死的活的,一大窩,豬是成群的,進去就是一大窩,然後……

這就要說到白中秋鼓搗出的閻王塌子千斤榨竣工的那天。

文寇所長牽了兩頭半糙子豬來,趕進那黑暗兇險的門裡,不一會,就見山崩地裂的一聲,一座偽裝得十分巧妙的茅棚子就訇然倒塌了。石塊紛飛,煙塵滾滾,冗長的餘音結束後,派出所七八個幹警一起將那木料、茅草、石頭搬開,一頭豬已成了肉餅,另一頭豬也哀哀叫喚,已不能動彈。

本章附錄(可跳過去不讀):

文寇所長給白中秋擺的慶功宴上(白中秋第一次吃到了地地道道的黃牛肉火鍋),以下是白中秋喝酒時給文寇所長“吹”的獵經——

“……說到這打獵呀,打匠是一聽,二察,三看,四訪。像我爹這種打匠,把山勢一看就知道出什麼牲口。聽是聽聲音,察是觀察草啊、地上樹上的痕跡。看是看路線,山勢。訪主要是訪當地人。上山一看,半山腰出什麼,山頂出什麼,心裡有數了,再看獸跡,那獸是進去的,還是出來的。進去的可能有收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