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廢墟里找出來的木桶裡倒出來的陳年紅酒,示意他對面的盧錫安一起喝。
在這樣寂靜的夜晚。
連遠處的那些街巷裡的壓抑著的男女的調笑聲都銷聲匿跡。
實在是寂寞的可怕。
“還沒想好嗎?離開去報仇,還是流浪。”賈克斯飲下杯中酒,笑著看著對面遲遲不飲的男人。
他們其實不算朋友。也不算很熟。
只是,待在一起,喝過一段時間的酒。
所以,也就沒必要說過多的關心的話。
“其實,從前,我無比想要報仇。”盧錫安端著那一杯酒,像是在思索,那個問題,“但最近。我又有些懈怠了,總覺得這個世界是這麼無奈,有些事情總是遙不可及。”
“要放棄嗎?也好啊,其實找個安靜的地方,不要再打打殺殺,找個普通的女人,好好過完下輩子,也挺好的。”賈克斯聽了點點頭。建議道。
“恩,是挺好的。我也這樣想過,可是……”盧錫安點了點頭,又馬上搖了搖頭,“我總是,還想試試,哪怕是最後一次。”
“恩。是啊,再試試,就和我一樣,就算是最後一次。”賈克斯又點頭,他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要走了嗎?”盧錫安抬頭。
“恩,我的時間到了。”
賈克斯看看他,朝他虛虛地做了一個擁抱,最後說:“祝你好運。”
“也祝你好運。”
在這個,末世的夜晚。
祝全世界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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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東境聯軍的行進速度無比迅捷。
在出了諾克薩斯進入議會的領地後,一路上可以說是一馬平川。
在所有的精銳都盡數覆滅在了諾克薩斯的平原上以後。
已經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夠再來阻擊陳森然他們。
因此,他們只花了三天的時間,就趕完了大部分的路程。
到第四天清晨的時候。
戰爭學院的輪廓,已經遙遙在望。
那一座昔日的龐然怪獸,此刻在陽光的照耀下依舊顯示著它無比的森嚴和威武。
只是,那種濃郁不散的死氣,卻是再多的陽光也無法掩蓋的。
死氣,死氣沉沉。
戰爭學院,已然是一座死城了。
那種死,是沒有任何的人氣在清晨的時候衝上雲霄的死。
是沒有過往商人奔走呼喊的死。
是碼頭上沒有一艘泊船的死。
徹底的死。
這樣的死城。
真的很難讓人想象,在數月之前,還是這一片大陸上最繁華的城池。
除了,它的輪廓。
“終於是,到了啊。”陳森然騎在馬上,遙望著這一座帶給了他無數東西的城市。
從來都很能壓制自己情緒的他,也不免地有些唏噓。
因為,他馬上,就要毀滅這座城市了。
“看起來,拉利瓦什是眾叛親離了啊。”崔斯特站在他的身邊,很有些陳森然麾下第一人意味地指點江山。
陳森然卻沒有理他,只是持續地望著那座城池。
很久。
久到太陽開始緩緩向上爬升。
“動身吧。”陳森然忽然拍馬,義無反顧。
於是整個東境聯軍也轟然啟動,像是一頭驟然甦醒的巨獸。
而戰爭學院。
剛剛甦醒的戰爭學院。
還並不知道,正有這樣的一頭怪獸,在朝著它轟然賓士而來。
它還在沉睡,也許一睡不醒。
在這座可能睡不醒的城市的中央。
戰爭學院的本體。
深深的巨大建築的最深處。
那一間漆黑而隱秘的聖堂裡。
巨大的黑巖木長桌之後。
拉利瓦什。
端坐在主位上。
而那些曾經和他一起坐在這裡的存在,則早已,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也算是,某種悲哀吧。
像是,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又像是,什麼都沒有。
深沉而幽遠的黑暗聖堂裡。
響起了腳步聲。
“踢踏——”
一步。
“踢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