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是出身舊保守階級的虔誠的基督教徒——對迫害猶太人的行為感到嫌惡甚至反對,雖然他們曾幫忙減輕了一些個別的猶太人的困難,但是在挽回狂瀾方面卻沒有出什麼力。他們又能做什麼呢?他們常會這樣問你,而這卻是一個不容易回答的問題。
德國人從受過檢查的報刊和廣播中含糊地聽到一些國外的強烈反感,但是他們發現,這並不妨礙外國人大批地到第三帝國來,而且看來仍然對它的款待感到滿意。因為納粹德國,遠較蘇俄為大方,是聽任全世界來觀察的。* 遊覽事業生意興隆,收進了大量亟需的外匯。納粹領袖們似乎是沒有什麼要隱瞞的。一個外國人,不管他多麼反納粹,可以到德國來觀察和研究他所希望瞭解的情況——只有集中營和軍事設施除外,後者在所有國家都是如此。
許多人都來觀光。而許多人在回去時,如果說沒有改變信仰,至少已變得能夠容忍“新德國”了,相信他們看到了他們所說的“肯定的成就”。甚至像勞合·喬治那樣一個觀察力敏銳的人,他曾經領導英國在1918年戰勝德國,並且在那一年用“吊死德皇”的口號參加竟選,如今也可以在1936年到上薩爾斯堡訪問希特勒。他在離別時帶回去對這位元首大為傾倒的印象,並且公開稱讚這位元首是“一個偉人”,有眼光有決心解決現代國家的社會問題——尤其是失業問題,而這是英國仍在潰爛的一個創傷,在這個問題上,這位偉大的戰時自由黨領袖和他的《我們可以征服失業》的綱領在國內都沒有引起人們的什麼興趣。
1936年8 月在柏林舉行的奧林匹克運動會,使納粹黨有了一個極好的機會,來讓全世界對第三帝國的成就留下印象,而且他們充分利用了這個機會。
“Juden unerwunscht”(“猶太人恕不招'233' 待”)的牌子悄悄地從店鋪、旅館、啤酒館和公共遊宴場所取了下來,對猶太人和兩個基督教會的迫害也暫時停止了,全國都裝出最規矩的態度。以前任何運動會都沒有過那麼出色的組織工作,也沒有過那麼不惜工本的款待。戈林、裡賓特洛甫和戈培爾為外國客人們舉行了豪華無比的宴會——這位宣傳部長在汪西湖附近福恩寧塞爾舉行了“義大利之夜”的宴會,招待了1000多位賓客,場面之盛大簡直像《天方夜譚》中的故事。客人們,特別是從英國和美國來的那些客人們,對所看到的情況印象非常深刻:這顯然是在希特勒領導下團結一致的一個快樂、健康和友善的民族。他們說,這跟他們在報上讀到柏林電訊時所得到的印象截然不同。
然而,在這種外表的下面,在柏林舉行奧林匹克運動會的那些興高采烈的夏末日子裡,為遊客們所看不到的,而且確實為大多數德國人所忽視或者以一種令人驚奇的默默服從的態度來接受的,似乎存在著德國生活的退化過程,至少在一個外國人看來是如此。
當然,關於希特勒所頒佈的對付猶太人的法律,或者關於政府所發起的對這些不幸的人的迫害,是沒有什麼隱瞞的。所謂1935年9 月15日的紐倫堡法律,剝奪了猶太人的德國公民籍,使他們淪為“屬民”的地位。這個法律還禁止猶太人和亞利安人通婚,禁止他們有婚姻以外的性關係,並且禁止猶太人僱用35歲以下的亞利安女僕。在以後幾年裡,補充紐倫堡法律的大約13項法令,使猶太人遭到完全的取締。但是到1936年夏天,也就是德國充當奧林匹克運動會東道主使西方遊客們十分愜意的時候,猶太人由於法律或者納粹的恐怖手段——後者往往先於前者——而不能得到公私就業機會已到了至少其中有一半人生計無著的程度。在第三帝國的第一年即1933年,他們不得競選公職,不得擔任文官職務,不得在新聞界、廣播業、農業、教育界、戲劇界、電影界工作;1934年他們被攆出交易所,雖然直到1938年才頒佈禁令,不准他們當律師,從事醫藥業和商業,但是,實際上在納粹統治頭4 年結束以前,他們就從這些行業中被排除出來了。
此外,他們不僅得不到大部分生活上的享受,而且常常得不到日用必需品。在許多地方,猶太人要買食物都感到困難,如果說不是不可能的話。在副食雜貨鋪、肉鋪、麵包鋪和牛奶站的門上,掛著“猶太人不得入內”的牌子。在許多地方,猶太人甚至不能為他們的孩子購買牛奶。藥房不賣藥給他們。旅館不讓他們投宿。常常是,不論他們到哪裡,總有“本市嚴禁猶太人入境”或者“猶太人進入此處安全自行負責”的侮辱性牌子。在路德維希港附近公路上的一個急轉彎處,有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小心駕駛!急轉彎!猶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