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輸了,當眾認你做師父!可是你若輸了,就得把去省城的名額讓給我,敢不敢!”張大廚挑釁道。
“什……什麼!他想什麼呢?一道點心就要推翻整個前幾場的比賽結果!”溫庭有些沉不住氣了,拳頭攥得緊緊的,真想衝上去痛扁一頓這個無恥的廚子!
“好!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誰知溫柔非但不生氣,反而很歡樂的應下了。
在場的所有人,紛紛替溫柔捏了一把冷汗,便是連溫守正也是嚇了一大跳,這丫頭莫不是比賽累到了,連腦子也反應遲鈍了嗎?
到手的美差,怎好拱手送於別人?
此刻,松濤先生笑而不語,只是靜坐著,捋著鬍鬚。
盛堯山冷冷的側目於張大廚,這樣的男人,他看不起。
任越聽聞溫柔的話,倒是閒適的很,先是就地找了一把椅子,慵懶的斜靠了上去,後又平緩的抬眼,望著灶臺前的這一老一少。深邃的眼眸,烏黑的瞳仁,似乎在盯著他們之間的某一人在看,又像什麼都沒有在看。臉上掛著一種很鄙夷的神色,可嘴角卻已然帶著淺淺的笑。
“柔兒,可有把握?”溫守正焦急的在一旁輕聲詢問。
“爹,放心吧!”溫柔沒有多說。只是給了溫守正一個寬心的笑容。
如山谷幽泉邊裡綻放的水仙花,明豔動人,淡淡的,雖是柔弱,卻筆直的挺立,令人過目不忘。
“這眼神……”任越忽的捕捉到了溫柔的笑意,心頭猛的一顫,這眼神好生熟悉啊,熟悉得彷彿就在昨天,觸手可得。
“既然柔丫頭應下了。張大廚。這可是最後一次了。切莫再生事端了,若是再輸,可不許耍賴,大夥兒可都看著呢!”趙大人直接說在了張大廚的臉上。
“既然是加賽。我等都沒有什麼準備,煩勞松濤先生出題吧!”喬老爺環顧了一下四周,偌大的前廳裡,除了擁擠的人群,便是前廳中間放置的那個繁雜的食材筐。
“好,那老夫就再出一題!”松濤先生欣然應下,緩步走到食材筐前,低頭思量了一下,伸手從雜糧袋中取過一把紅豆。“嘩啦啦”紅豆清脆的聲響,落入桌前的一隻瓷碗中。
“就以此物為點心的主料吧!一個時辰內完成比賽!”松濤先生淡淡道。
“哼哼。”張大廚面露得意的神色。
紅豆,這可是做點心最尋常的材料了,光是自己手中會的就不下幾十種呢!
今日真是天助我也!張大廚心裡樂開了花!
什麼都沒說,直接哼著小曲。熟稔的做起紅豆點心去了。
紅豆!
聽到清脆的紅豆掉落碗中的聲響,溫柔怔在那裡。
眼前的視線突然變得異常的模糊。
透過那碗紅豆,面前兩個人的身影,從清晰變得模糊,再由模糊變得清晰。
前世的那個風雪夜,太子劉章追兵至草廬酒肆,那時,自己一介外逃弱質女流,身無外物,全家滿門抄斬,只有一隻紅泥小火爐陪在身邊,爐上溫熱的砂煲中燉煮的正是紅豆蓮子羹,這種大周朝尋常的點心,在自己的手中,卻是如此的沉重。
當日生死關頭,自己行廚至此,想不到最後竟還有爐火甜羹相伴。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多麼熟悉的詩句。
那日最後的時刻,兩個情深意切的公子,捨棄了一切,伴在自己左右。
大敵當前,盛堯山的面容依舊英氣逼人,任越的風采依舊翩翩如玉,青衫、白衣,沉心於甜羹,傾心於自己。
而自己卻什麼都給不了他們,只有在彌留之際,獻上一碗甜羹,喚作“相思”。
“溫姑娘,你在想什麼呢?快做呀!”盛堯山見溫柔失魂落魄的樣子,還以為她當真遇到了難題,一時無從下手,趕忙從旁提醒。
溫柔抬眼,淚水,奪眶而出。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今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依舊紅。人面依舊笑春風,卻不知滿地落英為了誰。
“這丫頭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哭了呢?”溫守正覺得奇怪,那不成真是不會做,急哭了?可方才她的眼神明明是充滿著自信的呀!
此刻,任越緩緩起身,寬大的白衣飄然於溫柔的眼前。
“不要再哭了。”任越的聲音空遠而柔和,彷彿穿越了前世,追隨到今生。
溫柔再次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