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床沿邊,語不成聲地說:
“子安,你既然活著。為什麼不睜開眼看看我……你是在生我的氣,對嗎?子安,我求你,睜開眼……求你……求
她哭得手腳痙攣起來。正當天姿慌亂地又要去叫醫生時。子安的眼皮動了動,終於費勁地睜開了一條縫。
凡姝的痙攣猛然間停止。她含著淚狂喜地叫了聲:“子安!”
子安的眼睛又睜大了一些。剛從沉睡中醒來的他,還不能看清周圍的事物,但他的一切感覺都告訴池:是凡姝,是他在睡夢中呼喚過無數次,可望而又不可即的凡姝!
他那年輕的心臟不禁歡快地跳動起來,但他一時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他想問凡姝:我在哪裡?他還想問凡姝:你不恨我了?可惜他發不出聲。只見他嘴角抽動,似乎想勉強微笑一下,但這實在是他有生以來最苦的一次微笑,只會令在場的人見了心酸。
子玄與天姿對視了一眼,兩人相跟著悄悄地退出病房。
子安久久地、久久地凝視著凡姝的淚眼,吃力地,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
“我,不會愚蠢地認為,你已經原諒了……我的過錯。但是,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
凡姝的淚水一滴滴灑落在子安滿頭的繃帶上,雙手緊握子安上了夾板又纏滿繃帶的右手,輕聲說:
“快點兒把傷養好,等到那一天,我們都有機會……”
子安的傷奇蹟般地只用一個多月時間就痊癒了。現在,除了右臂偶爾還稍有點兒不大自如,其他都已一田正常。
這天,凡姝向辛子安發出邀請,晚上,到她已裝修完畢的“幻廬”作客。
傍晚時分,辛子安依約來到。
幻廬、沈園已完全修整好,沿著花木抉疏的小路走去,子安遠遠就看到,凡妹在樓房凹廊那兒站著。夕陽的霞光把她的倩影襯托得更加窈窕而迷人。
走近了,子安才看清,她今天穿了一身雪白的紗質衣裙,胸前和裙子下襬縫綴著紅、藍、紫等各色絨花,清新雅潔和絢麗濃豔結合得如此巧妙,使她既像個來自天國的仙女,又極富溫柔滿族的人情味。
子安怦然心動,一股熱流在全身迅速奔湧起來。他加緊幾步,走到凡姝面前,微微鞠躬,遞上他帶來的一束康乃馨。
“你的生日宴會我無法參加,只能今天補上我的祝賀。”
“謝謝,”凡姝接過花束,輕聲說。“那個生日宴會……你沒來,更好。”
凡姝轉身向客廳走去,子安默默跟在後面。她既不解釋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子安也不想追問。
自從那一晚子安打了凡姝,雖然後來在醫院裡,以及回家休養期間,凡妹都去探望過他,但每次他們倆都只是客客氣氣地說說話,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親熱。子安有一種因負罪而產生的惶恐心理。凡蛛捱打後,像見到魔鬼似的恐怖叫聲“別碰我!”老在他耳邊迴響。在凡姝親口答應原諒他之前,他不敢碰她。
好幾次,子安剛想開口請求凡殊原諒,凡姝鋼好像摸透地的心思,知道他想說什麼,於是總是巧妙地把話題引開。子安終於明白,凡姝還不肯給他這個機會,他只有耐心等待。
今天又是他們兩人單獨相處,可空氣中似乎仍瀰漫著那麼一種侷促的、不自然的氣氛。
一進客廳,子安立刻發現,客廳的佈置很別緻。地毯是雪白色的,而高高的壁爐架卻用五彩石塊裝飾起來。白絨布蒙面的沙發上,隨意放著彩色緞面的圓靠墊。中央是一個大大的用整塊玻璃燒製而成的餐桌,厚厚的玻璃檯面,彎成弧形的亮閃閃的金屬支腳,沙發旁邊是幾個與餐桌配套的玻璃小茶几。
子安注意到牆上的壁燈燈架做成了各種不同姿態的仙鶴形狀,有的振翅向前,有的翹首回望,有的仰天長嘯,有的斜臥棲息。仙鶴腳下踩著一塊方形的厚玻璃,裡面安著小小的燈泡。而仙鶴那翹起的尖嘴上所頂著的圓形玻璃盤,卻是一個燭臺。這壁燈顯然既可以通電,又可點蠟燭。
客廳屋角白底藍花的大瓷缸裡,有一棵一人多高枝葉繁密的小樹,給整個客廳增添了一抹青春的濃綠。
“這叫纓館松,又叫百日青,我從廣東帶回來的。我喜歡它為名字。”見於安注視著這棵植物,凡殊在旁介紹道。
子安環顧四周,牆上掛著幾幅油畫風景。最引人注目的是,壁爐架上那尊青銅塑像。
“大衛。”子安輕輕自語,他不解凡姝何以會選擇這尊塑像。
“你大概奇怪,我為什麼把它放在這兒,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