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來喜歡紅紫等鮮豔色彩,牡丹纏枝的花紋,而且也十分配那些衣飾,顯得格外端莊大氣,倒是第一次穿戴得如此素淡,倒顯得身材單薄,纖弱文秀,惹人生憐。白玉般的臉上未施脂粉,淺淺的眉,雪白的貝齒輕輕咬著下唇,烏黑的眼眸飛快地看了眼裴諸城,又垂了下去,站在門口進退維谷,似乎不知道能不能進來。
她一向端莊大氣,氣度高華,第一次顯得如此瑟縮。
裴諸城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沒有說話。
裴元華眼眸中閃過一抹晦暗焦慮,咬咬唇,腳步輕淺地走了進來,走到裴諸城跟前,什麼話都沒說,便對著裴諸城跪了下來,低垂著頭不說話。
如果是在平日,裴諸城早就叫她起來,這次卻沒有,連問都沒有問一句,徑自整理著公務。
“女兒是來認錯的。”裴元華輕聲道,帶著微微的哽咽,仰起頭來,明豔的杏眸中已經噙了一層淺淺的水霧,氤氳霧濃,“女兒錯了,女兒不該生出攀龍附鳳的心思,明知道繡圖牽連甚廣,卻還在上面動手腳,想要……想要討好五殿下。而在事發後,卻又……卻又收買繡娘,意圖矇蔽父親。”說著,兩行清淚從眼中滑落,其意甚哀。
臉上的紅腫還未全消,猶自帶著淺淺的一層紅,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
這些日子,她該有的份例一樣不缺,未曾禁足,也未曾有責罰,但父親卻再也沒有跟她說過話,見了她也只是淡淡地點頭,不再像從前那樣噓寒問暖,關心愛護。她知道,父親已經清楚了繡圖的前因後果,這是在無聲的譴責她。在裴府這麼多年,對於府內人的性格,裴元華自認還是相當瞭解的。
在一定的限度內,父親可以容忍她做錯事,但是,絕對不能容忍她做錯事卻硬賴著不承認。
雖然她吩咐周娘子編的那個故事也算天衣無縫,但很多時候,感覺卻比證據更準確,父親也許已經拿到了證據,也許沒有,但無論如何,已經在心裡懷疑她了。這個時候,如果她還硬撐著不認,只會讓父親對她越發的失望,讓她在父親心裡的形象一落千丈,時間久了,她就再也不可能是父親引以為傲的裴大小姐。
因此,這日她前思後想,還是決定冒險賭一賭,來向父親認錯,坦誠事實。
裴諸城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低下頭,繼續整理。
然而,這一頓卻給了裴元華希望,知道自己這步棋是走對了。
父親心中不但有懷疑,說不定連證據都拿到了,不然,聽到她這番話,怎麼也應該有些惱怒憤恨,而不該是現在這樣一片沉靜。想到這裡,心中更定了定,父親明明有懷疑,有證據,卻一直沒有聲張,顯然是顧忌她的顏面,說明她雖然做錯了事情,但父親對她還是看重愛護的,所以才要為她遮掩,之所以這些天冷淡以對,就是在等她來自己認錯。幸好她來了,不然父親怕是會真的對她失望,那就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父親,女兒真的知道錯了,女兒不該明知故犯,做出這樣有辱聲名的事情,得了教訓還不曾悔悟,還抱著一絲僥倖想要矇蔽父親。”裴元華更是說得聲淚俱下,“這件事女兒真的是被油脂蒙了心,才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情來。那日收到父親送來的端午節例,讓女兒靜思己過,女兒如同被冰水澆身,徹底冷靜清醒過來。這些日子一直在反思這件事,終於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所以特來向父親認錯。”
聽她其意甚誠,裴諸城嘆了口氣,終於轉過身來。
見狀,裴元華更是哀哀怯怯地看著他,哽咽著喊道:“父親,女兒知道做錯了,你要罵女兒,打女兒,責罰女兒,怎樣都好,不要不理女兒。女兒到底還小,不懂事,許多方面都要父親多教我……”
聽她這樣說,裴諸城心頭一軟,扶她起來,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華兒,你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行事有度,知曉分寸,怎麼這次就這麼糊塗呢?”說著,忍不住惱怒地瞪了她一眼。
而這一眼,卻讓裴元華的心徹底放下,知道父親肯這樣跟她說話,肯對她表現惱怒,那這件事還有回緩的餘地,這些日子的擔憂,驚懼,不安……種種情緒都湧上心頭,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拉著裴諸城的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父親,女兒還以為……。還以為父親再也不會理會女兒了……。”
這話卻是真情實意,如果裴諸城就此冷落她,她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前程著實堪憂。
裴諸城看著這樣的大女兒,心頭固然有惱怒,也有著一絲欣慰。
容兒個性魯莽率直,想得淺,看得短,不吃些苦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