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白玉鋪就的地板十分平整;遠遠望去;如同一面巨大光潔的鏡子;天那麼近;好像一伸手就能夠到雲彩;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從下面揚起衣衫的下襬;漫天都是飛揚的大雪;呼嘯著打著轉;一眼望去;像是一片恍若牛奶的濃霧。
玉樹半眯著眼睛向前望去;只見風雪之中站著一個身影;穿著黑色的披風;風帽豎起來;將他的頭臉都遮住了;山風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響;大雪在他的身側盤旋;將他和整個世界隔絕開;只見一個孤寂的身影;像是一棵巍峨的蒼松;挺拔的似乎能將整個天地撐開。
即便是看不清臉容;玉樹卻還是第一時間跪了下去;一拉身側的永兒;用她不高的聲音叫:“參見皇上。”
燕洵轉過頭來;如冰雪般的目光在看到她之後微微有些鬆動;他淡淡一笑;笑容有些僵硬;也不知是天氣太冷;還是因為他已經太久太久忘記怎樣去微笑的緣故;他靜靜的點頭;說道:“你來了。”
燕洵沒叫起身;玉樹也不敢動;心砰砰直跳;緊張的回:“是。”
“起來吧;當著玄墨的面;別叫他以為朕欺負他媳婦。”
他的話說的十分隨意;玉樹卻聽得兩腿發軟;她吶吶的點頭;站起身來。拉著永兒走上前去;站在燕洵身後十步處;只見玄墨的靈前幡燭高燃;靈香盤旋;黑色的紙錢隨著風滿地亂舞;像是一串漆黑的蝴蝶。
燕洵也不說話;只是隨意的退開;讓出陵前的空地。玉樹帶著孩子戰戰兢兢的走上前去;點香、樹幡、燒紙;白紙一點點的被火焰吞沒;變成漆黑的紙灰;蒼白的臉頰在火光的映照下有著鮮血一樣的紅;僵硬的手指慢慢被溫暖;卻仍舊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一點一點的;將所有的紙錢倒入熊熊的烈火中。
“父王;永兒來看您了。”
永兒乖巧的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頭;然後一臉嚴肅的說道:“這一年我的功課很好;陸先生已經誇了我三次了;我認識了好多字;還學會了騎馬;姜叔送了我一隻小馬駒;是黑色的;鼻子上還有一綹白毛;可好看了。”
孩子絮絮叨叨的說話;言辭間帶著孩童獨有的天真;聲音軟綿綿的;可是卻故作大人的嚴肅樣子;皺著一雙小眉毛;可愛的很。
“父王;天冷了;你要記得多穿衣服;我和母妃燒給你的棉衣你記得穿;你一個人在這裡;要學著自己照顧自己;不要生病;我會替你照顧母妃的;你就放心吧。”
山風突然間大起來了;玉樹轉過頭去;眼眶有些溼。
“母妃?你怎麼了?”
玉樹勉強一笑;說道:“沒事;被風迷了眼睛。”
正說著;忽覺風小了許多。玉樹疑惑的抬起頭來;卻只見一個挺拔的背影站在上風口;正好擋在他們母子身前。前面是懸崖峭壁;那人臨風而立;衣角被風吹起;潔白的雪花盤旋在周圍;雖然站的那麼近;可是卻好像有千里之遠;永遠也無人能夠靠近一樣。
“母妃?母妃?你怎麼了?”
永兒見她發愣;有些著急的叫著;玉樹自知失態;連忙轉過頭來說道:“沒事;永兒;快給父王磕頭。”
孩子瞪著眼睛:“已經磕過了。”
玉樹點了點頭;將最後一串紙錢投入;然後也拜了三拜;就站起身來。
“好了嗎?”
低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玉樹低眉順目的連忙點頭;燕洵說道:“那一起走吧。”
玉樹哪裡敢反對;仍舊老實巴交的點頭答應。
燕洵走上前來;拉住永兒的手;微笑著說道:“你會騎馬了?”
十多名護衛們跑上前來;有人在後面收拾弔祭器皿;有的則護衛在左右兩側。
永兒平日經常出入皇宮;加上燕洵對他向來和氣;他也不怕生。牽著當今世上最有權勢的人的手;仰著頭;笑容燦爛的說:“是啊;姜叔教我的;不過我現在還太小;不能騎大馬;只能騎小馬駒。”
燕洵一笑;說道:“你父王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不會騎馬;你比他厲害。”
“啊?真的嗎?”
永兒一愣;傻傻的睜大眼睛;問道:“父王這麼笨啊?”
燕洵聞言很開心的笑道:“你父王做別的都行;精通詩詞;博覽群書;偏是不會騎馬;他的馬術還是跟朕學的。”
“哇;那皇上不是我父王的老師了嗎?皇上能教我嗎?我想騎大馬;不想騎小馬駒了;姜叔送我的那隻小馬太懶了;連跑都不會;只會小步的走。”
“你還太小;教你騎馬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