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進來,問我,為什麼一大早涼生的臉跟埋在雪山裡一樣冷?
我不知如何回答,老陳在一旁笑著解圍,說,先生啊,他最近事務纏身。然後,他對安德魯說,先生說,小姐感冒了,今天的課可以停了。
我輕咳,說,沒關係,我可以。
整整一上午課,我都心不在焉。
只要一想起昨夜,我就心有不安。下課後,已近中午,我試探著,給涼生髮了條簡訊,問他,幹嗎呢?
然後,惴惴不安地等他回覆。
很快,他回了簡訊。
也是三個字:想我了?
我的心登時一亂,跟甩燙手山芋一樣將手機扔到房間裡離自己最遠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我又按捺不住,悄悄伸著脖子,看那手機是否有動靜,半晌,螢幕上瑩白的光一亮,我就又不爭氣地跑過去瞄了一眼——
墨跡天氣。
我居然會有些悵然。
當手機螢幕再次在我手裡閃亮,我低頭,是涼生。
他說:那就是想了。
我彷彿看得到,他眼眸如星,唇角含笑,一時間,心亂如麻,將手機直接捂在被子裡面,然後又在上面壓了兩個枕頭,方覺得心安。
那天,一直到很晚,涼生都沒有回來。
小綿瓜跟安德魯出門了,我獨自吃過晚飯,準備上樓,老陳走了過來,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說,小姐。
我看著他,說,怎麼?
他沉默著,為難至極的表情,猶豫再三,說,小姐,我就多嘴了。先生來巴黎就是為了陪小姐的,怎麼今天偏偏卻出門了呢?而且小姐還生病……
我以為他又犯了話裡有話的毛病,面有不悅。
我說,陳叔,這是腦筋急轉彎嗎?你是想告訴我,先生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又或者是去陪某個名媛?
老陳連忙解釋說,小姐,您誤會我了!我是擔心先生他今天說是出門辦事,其實是因為您去找大少爺了!
我心一驚,說,你說什麼?!
老陳生怕我弱智,忙字正腔圓地幫我連名字都翻譯出來,說,唉!我怕涼生是為昨天的事兒去找程天佑了!
然後,他一面搖頭,一面著急地嘆息著,打他電話一直關機!這要是再出什麼亂子,我可怎麼跟周總和程老爺子交代……哎……小姐,你別……別去啊……你去了不是給他們兩個人火上澆油,更亂了嗎……
110 我要給您糾正一個字,不是嫁
我心急如焚,既擔心涼生出事,又擔心天佑失明的秘密被他撞破。
當我搭車飛奔到程天佑巴黎郊外的別墅時,這裡突來的冷寂讓我有些不適應起來,居然沒人護院——往日,這裡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
不會是涼生來過……出什麼事了吧?
我疾步走進門,不見任何人,只見錢伯端坐在茶室裡,他的腳邊放著一隻行李箱。
錢伯見到我,一副等了我許久的表情,說,姜小姐,你終於來了。
我口不擇言,說,涼生呢?
錢伯微愕,很顯然他沒想到我會這麼問,眉毛輕輕地動了動,卻極和藹,說,這是大少爺的居所。
我略尷尬,忙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昨天夜裡,我來這裡,涼生知道了。我以為他來找天佑了,我害怕、害怕出事……
錢伯笑笑,說,害怕出事?害怕誰出事?天佑?還是涼生?
我啞然。
當發現涼生並沒有來這裡,也就鬆了口氣。我問錢伯,天佑呢?然後,我瞟了瞟他腳邊的行李箱,愣了一下,問,您……這是?
錢伯看著我,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說,姜小姐,這些時日,大少爺多虧您照顧,否則,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到現在。
他嘆了口氣,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我聽得心酸,低頭,聲音極小,這是我欠他的。
他看著我,緩緩地說,若他先百年,百年後,我披麻葬他;若我先百年,百年後,我魂魄必來相守,姜小姐對大少爺用心至此,也就不欠了。
披麻葬他?魂魄相守?我苦笑。
這個與我有著赴死之舉、救命之恩、甚至……床笫之歡的男子,在今天,小綿瓜讓我陪她來找他,我都沒勇氣前來——曾在腦海裡幻想過的無數次為他天崩地裂、地覆天翻,到最後,竟都抵不過涼生昨夜的一次容顏不展。
多情的人,卻原來是最無情!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