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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部分

椏,只是,再也不見當時的少年和月光。

他緩緩開口,沒睡?

她嚇了一跳,轉頭,發現是他背靠在牆外窗戶邊上,鬆了一口氣。

他似乎已在此站了很久了,月光照在他刀刻般的容顏上,讓他原本就冷峻的氣質變得更加難以親近。

她回答,說,睡不著。

她在窗前,抬頭,仰望著月亮,髮絲滑落兩肩,發上的橙花香,浮動在這月色裡,如候歸人;他在窗邊,抱著手,立在這月朗風清下。

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他說,在想他?

她沉默。

他說,看來你還在怨他?

她低頭,不看他。

他說,因為沈小姐?

他轉臉看了看她,目光澄澈,他說,其實,你該相信,一個那麼愛你的男人,一定有他的苦衷。為什麼不嘗試相信一下愛情?

他轉身離開時,突然笑了一下,說,其實你怨他我該開心才是。

月亮下,轉身離去的男人,愣在窗前容顏若蓮般的女孩,定格成悽絕的畫,鑄成悲傷的詩——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

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 是個過客

200 他

他轉身離開。

其實,他還想故作輕鬆地說,對於前任的任何不幸福,抱有一顆幸災樂禍的心,是一種非常優秀的品德。

只是,話到嘴邊,說不下去。

小院安靜,頹牆上的草兒,在月光下舞動。

從走入這院落的那一刻,他就彷彿走入了他們的故事,他們的小時候,他們的愛情,他們的相依為命。

小院之中,彷彿四處都是她和他的影子,每一個年紀。從童音稚嫩,到年歲正好。一眉一眼,一顰一笑。安靜的石磨,地上的青石,還有老樹的枝椏。

時光之下,他彷彿遇到了他。十九年的時光。

這一刻,他就在自己的身旁,一轉臉的距離,抱著手臂,立在這月色之下,噙著笑意,望著她。

淡淡的眉眼,安靜的守護,剋制的愛情,靜靜地凝望著那個小小的姑娘慢慢地長大,奉三千紅塵無邪,鋪十里紅妝可願。

他像是終於懂了他,為什麼那麼淡然的氣質裡卻氤氳著藏都藏不住的倨傲——因為這麼多年,她一直都在他唾手可得的距離中。

他不是得不到,只是從來沒想去得到。

愛情怎麼只能是得到?

愛情有時候,也是放手。

就如曾經他遠走法國,放開了她的手。

亦如現在他娶沈小姐,放開了她的手。他終於成了他。

終於懂得了那些年裡,自己嘲笑過的他,那不是懦弱,是剋制!那不是優柔,是守護!那不是一時縱情的歡愉,那是一生剋制的愛情。

小院之中,月夜之下,隔著重重疊疊的時光,他和他終於相視一笑,握手言和。

然後,在這個月夜下,他為他說出了這句話——你該相信,一個那麼愛你的男人,一定有他的苦衷。

居然有這麼一天,替情敵說話?只不過,一個打馬而過的匆匆過客,有什麼資格替一個命裡歸人說話?他勾了勾嘴角,苦笑。

壓水井裡冰冷的水,澆透身上的時候,院外,似有人影晃動,眼尾的餘光掃過,他突然警惕起來。

手按腰間,他緩緩地放下水桶。

201 你在吃醋嗎?

我望著天花板發呆。

院子裡響起的水聲,彷彿是滑過面板,我的心兀地亂了一下,將腦袋狠狠地埋入枕頭下。

一道黑影突然閃了進來,將我一把拉起。

我嚇得驚聲尖叫,他一把捂住我的嘴,眼眸冷冽,聲音低沉,說,有人!別出聲!待在我身邊!

淋溼的白襯衫幾近透明,黏貼在面板上,溼漉漉的頭髮,午夜之中,深邃如獸的眼眸,是程天佑。

我將臉別開,儘量不讓呼吸艱難。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

有人在輕推院門,他的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