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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隨即,老盧訕訕而笑,自言自語彌補一般說,哦哦,我多嘴了,多嘴了……呃,程先生……還是單身?

說完,老盧又自覺無趣地乾笑了幾聲。

他愣住了,似乎從未想過老盧會如此問。半晌,他才回過神,低頭,看了看無名指上的戒指,笑了笑,說,我,有妻子了。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抬頭,望著遠方,隱約有極做平淡的嘆息,他說,只是,我的妻子,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的語調平穩,卻那麼執拗而認真。

老盧見他並不因自己冒失而生氣,還禮貌地回答,便放下心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自言自語一樣說,哦哦,那年底時,程太太就回來了吧。春節了,得團圓啊。

他沒回答,只是笑笑,將戒指握在胸前,如同抵死擁抱一般。他知道,這句話,此生此世,他永遠沒有機會告訴她——

這一生,遇到過你,便已經是我們最好的團圓。

1 你是否曾愛一個人,愛到生死相隨?

窗外月光,是情人眼裡碎掉的淚。

這是我甦醒後的第二個夜晚。這兩日,斷斷續續的清醒和昏睡間,大腦彷彿凝滯在一片混沌之中。

睜開眼,醫院天花板處明亮到刺眼的燈光,如同匕首一般,刺疼人的眼睛。

我微微地側過臉,閉上眼睛,一時之間,整個人像遊離在時空之外一般。

遲鈍,而又茫然。

這劫後餘生。

錢助理進來的時候,護士正在給我換藥,我的髮絲間是海水浸染過的腥甜。

我看到是他,嘴巴剛微微張開,便覺乾裂帶來的疼。

護士回頭看著他,有些無奈,求助一般,說,兩天了,她一直都不怎麼說話,也不吃東西,一個人呆坐著;又會像夢遊一樣,突然驚悸清醒,清醒了,就反覆問那位姓程的先生。

他會意,沒等我開口,便上前將手裡那束盛放的粉紅薔薇擱在床頭,衝我笑笑,說,你放心,程先生他很好。

程先生很好。

從昨天開始,他就這麼告訴我,在我醒來後的第一刻——

像是經歷了一場噩夢,瀕溺死亡海洋。

窒息。掙扎。

我以為縱身而下,這個世界將從此安靜劇終。再無抉擇,再無紛擾。可程天佑卻像一道巨大的傷口,豁開在我眼前,天崩地裂一般決絕——

他俯身而落,如影隨形。我的瞳孔迅速放大,極度不敢相信地看著這個縱身而下的男子。

就是這麼一個人,你空有萬丈赴死決心,他自有此身九死不悔!

急速下落中,被他緊緊捲入懷裡,抵死相擁是他所能給我的最後的保護。

耳邊,是風,是自由,是死亡,更彷彿是他眼睛裡的不可抗拒——我不要你死。

你是否曾愛一個人,愛到生死相隨?

黑色的大海翻湧著深深的絕望,瞬間,吞噬了我和他。身體落入海水中時發出了巨大的撞擊聲,那一刻,我幾乎能感覺到他僵直的身體傳來的疼痛。

可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藏藍色的汪洋中,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我卻無法救他,甚至來不及呼喊他的名字。

隨後,我整個人也被捲入波濤之中。

窒息。掙扎。

頻溺於死亡的海洋……

——直至我被救醒,心智卻依然停留在那場無助的噩夢裡——那場他想給我生,我卻給了他死亡的噩夢。

肺部突然湧入鮮活的空氣,虛弱間,那個在噩夢中無比焦灼地呼喊卻怎麼也喊不出聲響的名字,終於喚出口:天佑——

錢助理走上前,握住我胡亂伸向空中的手,他說,姜小姐,你醒了?

我一身冷汗,迷糊卻又清醒,身體彷彿四分五裂一樣疼痛。我彷彿握住救命稻草一般握著錢助理的手,像是傾訴噩夢中的驚悸般求救,我說,天佑——救他——

聲音卻虛弱得幾乎只餘口形。

醫生忙上前檢查了一下,看了錢助理一眼,說,她剛醒,需要好好休息。言談間,感覺與錢助理甚是相熟。

錢助理看了看他,又看看我,會了意,轉而安撫我道,程先生他很好,嗯,比你醒得早,只是身體受了些外傷,不能下床。你看,還是他不放心,叮囑了我,讓我過來看你的。

錢助理的說辭,讓我從極端的驚恐之中放鬆了下來,隨後而來的是無與倫比的疲憊。

原來,他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