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真的愛涼生,你就該去善待他的親人——既然他們已經選擇了做兄妹。
連我都能聽得出,寧信這些表面上對未央刻薄的話語中所含的深意,她無非是不希望未央“激怒”了我,我忍不住會對涼生表明真相。
遺憾的是,未央顯然沒能理解寧信。她只是沒想到寧信會對自己說出這麼重的話,所以,她突然笑了,有些心冷的味道,說,寧可剁掉手指?姐姐啊,你居然幫著一個外人這麼詛咒自己的妹妹!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在你心中,她和涼生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因為她和涼生是一對了,就沒有人跟你去搶天佑了!你太自私了!
她的話未說完,寧信就狠狠地在她臉上落下了一巴掌!
對未央,寧信大概已經盡了一個姐姐所能盡的所有的好。小時候,對她無限地寵,甜的糖果,好玩的玩具,哪怕少女時代她任性了,非要喜歡天佑,她都肯讓給她!她被誣陷藏毒,她甚至可以眼都不眨地替她入獄,哪怕面對的將會是死刑,也面無懼色!她事事處處為她著想,卻落得一句“你太自私了”。
寧信的一巴掌,讓未央愣了足足半分鐘。其實,這個時候我本該掩面而逃的,但是我覺得未央捱了巴掌,我卻掩面而逃,有些太喜劇了,所以,我只能尷尬地看著這一幕。
……
那一天很混亂,我忘記了未央和寧信之間是如何收的場。我只記得,寧信離開醫院的時候傷心欲絕。那麼堅強的一個人,在我面前,眼淚忍了又忍,最後還是不爭氣地流出了眼眶——在這個世界上,一個最不該誤會她的人,卻幾次三番地如此曲解她。
寒風吹紅了她的眼眶,她說,姜生,我送你回去吧。
車上,寧信和我各懷心事,相對無語。
沉默了半天后,寧信說,姜生,別怪未央,她……被寵壞了。
我抬頭,看看後視鏡中她紅紅的眼,笑笑,嘆了口氣,決心將善良的包子當到底,我說,一個女人,想要守護自己的愛情……她做什麼,我想我都能理解。
不知道我話裡的哪個字觸動了寧信,她的眼裡似乎閃過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情緒。她沉吟了一下,幾乎一字一頓地問,你,都能理解?
我點點頭,故作輕鬆地笑笑,說,如果是我,可能會比她更不可理喻。
到達花店後,我對寧信表示感謝。道別之時,寧信眉目間閃過了一絲淡淡的傷感,她遲疑了一下,喊住了我,目光深深,說了一句“謝謝”,然後緊接著一句“對不起”。
謝謝?
對不起?
這五個莫名其妙的字,和她眼中躲閃的傷感,讓我隱隱有些不安,覺得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我卻猜不到。
我在花店門前愣了很久,疑惑地目送寧信驅車離開了。
14 那個熟睡的少年如同畫中仙
涼生出院第四天,這個城市進入了入冬的第一天。雖無白雪飄零,卻已感覺到空氣中微微有了凜冽的味道,好在南方的城市,這種季節感不算強烈。
對於花店來說,一年四季都是春天,都是在百花叢中度過的。
碧綠。鮮紅。
雖然,這幾個月,我的生活經歷了一連串的致命打擊,但花店的生意非但沒有一瀉千里,反而出其不意的好,搞得我都打算拖著病體將花店給上市了。然而,此時此刻,我已萌生了放棄花店、離開這座城市的念頭,只是因為生意太好,且花店的一半屬於金陵,便也不好意思自作主張直接將它關掉。
母親的祭日在五月裡,所以,我開始著手將花店的生意交給花店裡的幫手薇安了。我已決心,從這個冬天開始,我就窩在魏家坪的老院子裡好了,遠離這座傷心的城。
從今年冬天到明年清明,從清明到母親五月的祭日,我大概有小半年的時間可以陪在他們身邊。我想,泉下的父親、母親,也一定很想很想我。
我也很想他們,很想我在魏家坪度過的那些日子——雖然清苦,卻也有那麼多甜蜜的回憶。
可是,我該怎麼告訴你,親愛的媽媽,你的女兒要嫁人了,但是,那個人,她卻一輩子無法愛上?
每個女子,雖未必勾畫得了未來伴侶的模樣,但一定都曾幻想過童話般的婚禮上自己會有一種怎樣的幸福。
可是,親愛的媽媽,我卻不能擁有……
唉。
以後的路,那就以後再說吧。
或者,在將來那段無心無愛的婚姻裡,我可以在魏家坪或是臨近的村莊裡做個教書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