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他承認一些過錯。
“微臣慶幸今日魯莽行事。”季青城無意多留,拱手道,“恕微臣另有公事,先行告退。”之後手臂護住衛昔昭,“我們走。”
一旦讓他們走了,豈不就是要由著這對夫妻和丁氏兄妹胡言亂語?太后起身道:“你夫妻二人今日對哀家百般刁難,分明是裡應外合,蓄意不軌!哀家這裡豈是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不將話說個明白,不認罪服刑,休想離開!”之後又揚聲吩咐門外侍衛,“沒有哀家允許,擅自離開者,殺無赦!”
“膽敢阻攔梟騎衛行事者,亦是殺無赦。”季青城不以為意,輕輕一笑,“太后一定要鬧得血染宮闈麼?”
太后此時卻看向衛昔昭,“衛昔昭,你衛家醜事即將人盡皆知,你也不管了麼?”
衛昔昭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慢悠悠回了一句:“太后還是皇后的時候,做過什麼事,也要鬧得人盡皆知,太后娘娘也不管了麼?”那是另外一筆賬,太后怎麼就忘了?她可從來是一事歸一事的性格。
季青城見妻子不為所動,放下心來,握住她的手,步履堅定地向外走去。
看到丁賀將那碗湯藥端在手裡,太后意識到季青城的用意,愈發不安,聲色俱厲地道:“敢出門半步,殺!”
放走了這對夫妻,她還能有好日子過麼?即便是季青城武藝高強,可大內侍衛一個個也不是等閒之輩,她就不信他能在人單勢孤的情形下還敢造次。
季青城卻似充耳未聞,腳步不曾加快,卻也沒有絲毫減慢。
裴孤鴻手持劍,走到外面去。
太后真的急了,走到門口,氣急敗壞地看著侍衛:“你們都是死人不成?”養了他們這麼久,到關鍵時刻怎麼一點作用都不起?
大內侍衛現在其實比誰都痛苦。和梟騎衛首領作對,不會有好果子吃。可如果不遵太后命令,日後就是個死。可如果幫太后度過這一關,還是能夠一如既往。
有些人算清了這筆賬,就向持劍的裴孤鴻圍了過去,對季青城還是有些打怵。
有一個年歲小的,武藝在侍衛當中算得翹楚,又自來認定季青城不過是有個虛名,有今日榮華完全是依仗著季允鶴的上下打點。此時就想搶下這功勞,揮劍對季青城衝了過去:“逆賊,還不止步!”
衛昔昭見過的場面再多,對這種事還是有些害怕,不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剎那間,聽聞一切動靜被中斷,侍衛的腳步聲和呼喝聲戛然而止。
她睜開眼睛同時,季青城的手已落在她眼前,不讓她看到血腥的一幕。
太后卻是眼睜睜地看到了——
還不知是怎麼回事,侍衛就忽然身形僵滯,追其緣由才發現,一枚銀針沒入他眉心。
過了片刻,才有一滴血緩緩溢位。
侍衛愕然地睜著眼睛,死不瞑目,到死也不知道一個人的出手何以這樣快,又這樣狠絕,不留一絲餘地。
侍衛的身形潰然倒地。
太后和陸劍語這才齊聲發出驚呼。
季青城漠然詢問其餘侍衛:“還有誰前來受死?”
侍衛們看清季青城手上閃著點點銀芒,臉色慢慢轉為蒼白,緩緩後退,讓開了路。
季青城則看向那具屍首,以眼色示意。
兩名侍衛仗著膽子過去,將屍首抬起,快步離開。
季青城的手這才從衛昔昭眼前離開,“去外面等我。”
衛昔昭意識到了方才發生了什麼,臉色凝重起來,卻沒遲疑,點了點頭,與丁賀、丁蘭心、裴孤鴻一起離開。
太后仍是滿眼不置信地看著季青城,“你、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哀家面前殺人,你……為了一個女人,你、你真是瘋了、瘋了……”
此生,今日之前,她再不如意的時候,也不曾這般狼狽、無措。
季青城轉身回看,“若無昔昭,季青城早已埋骨沙場。她的命,便是我的。我有何不能為?”
笑容妖冶,美得驚人,卻瀰漫著絲絲邪氣、殺氣。
誰都不知道,他在沙場的每一日,都抱著必活、必勝的決心,是因為昔昭。
沒有她給予的信任、愛戀做支撐,他無法做到。
的確,男兒忠君報國是本分,上了沙場的人,都明白這一點,卻未必能因此而每日充滿鬥志、全力殺敵。如果沒有一個將你視做生命的人在等你,如果沒有一個歷盡千辛萬苦只求你活著回去的嬌妻在等你,那麼,死,可無憾,可無掛牽。很多人,輸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