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其實是想問,值得麼?
“走一條路,同甘共苦。”
這理由夠麼?
其實回答的還是想法,而非原因。
世間一些事,即便是聖人,怕是也說不出緣由。
月光下的女孩,掛著淺淺淡淡的笑,溶於夜色,從而顯得飄渺。
他俯首,抵著她的額頭。
衛昔昭下意識地想逃開,笑著別開臉。
一如往常,他用霸道的溫柔禁錮她。
她眼前的男子,眼底閃著妖嬈魅惑的光火,映照到了心底。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自己發出的一聲低低的喟嘆。
相依無縫,唇齒相纏。
沒有著落的素手,不知何時環住了他。
涼薄夜色,旖旎融入,暖了秋寒。
輕輕的急促的喘息著,她擁緊了他,臉埋在他胸膛。
寬闊堅實的胸膛,漾著融融暖意。所以安穩。
如果有一天,他告訴她,這是假的,該如何是好?
這念頭沒有任何預兆地浮現,喚醒了她沉溺其中的心智。
猛然睜開眼睛。
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真正相信他,或者說,到什麼時候,才能忘卻前緣帶來的恐懼。
是不是總要在享有什麼的時候,害怕會失去。
有什麼人什麼事,是她能夠一直掌握在手裡的?
他沒錯,她也沒錯,錯的是前生路。
她曾走錯路,所以一直害怕再錯。
再看向他的時候,她有些難過,笑容讓人憐惜。
“怎麼了?”
“害怕……”怕你會騙我,怕我的懷疑是錯,委屈了你。
她的手滑過他輪廓,話鋒變得柔軟,“害怕對你不夠好,來日會後悔。”
“這種事……”季青城笑著點了點她額頭,“要看你有沒有良心,我不介意。”
今日千帆過,終將成為曾經滄海。不想後悔,卻也不想用什麼事驗證他情意的真假。
她知道,自己想得太多,甚而有些貪心。
這樣不好,累人累己。
隨緣吧。
這晚被他送回玲瓏閣的時候,步上臺階,走到迴廊下,她忽然想起父親曾提及的兩句詩:
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原來,是很傷感的詞句。原來,母親的愁苦,隨處可見。
——
秋高氣爽,衛昔昭這兩日的興致很好,不時在府中游走,幾位小姐的住處,三位姨娘的小院兒,一一逛了去。該收拾的收拾,該修繕的修繕。三姨娘那裡,她是最後才去的。
三姨娘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正在修剪盆栽。
自院中到室內,花花草草隨處可見,都是平日看著不起眼,開成一片卻叫人驚豔的花色。
三姨娘笑盈盈的命人上茶。
衛昔昭接過茶盞,看了看眼色,聞了聞味道,便隨手放到黑漆小几上,只一味欣賞盆栽,“花色、花型都是別出心裁。這兩日才知,三姨娘精通此道。”
三姨娘溫和笑道:“閒來打發時間罷了。”
“若是又能打發時間,又能有所用途,就再好不過了。”衛昔昭掐下一片葉子,拇指食指用力,揉出汁液來。
三姨娘安之若素地一笑,“說的是,偶爾我也真這樣做過。”
衛昔昭目光微閃,“我細想想,卻是怎麼也想不通——其實這樣做,雖然無害,卻也無益。”
三姨娘拿起剪刀,剪下邊緣現出枯黃的枝葉,“看著礙眼的,連累整棵盆栽的,不該留。我不剪,也有旁人動手。”之後微笑,“這等小事,大小姐不需做,也不能做。可別人若是坐視不管,大小姐的日子不好過,老爺的心裡也就不好過,旁人的日子,自然更不好過。”
盆栽而已,竟能讓大小姐和三姨娘說上這麼久的話,在一旁服侍的下人聽得雲裡霧裡的。只有飛雨釋然地笑了。
衛昔昭緩緩點頭。
“我時常覺得府中日子漫長,其實早已疲憊。如今每日都在想著,能不能換個消遣。”三姨娘說著,眼中真的現出幾分疲憊,喚了丫鬟過來,“拿走吧,到此為止,恰到好處。”
“姨娘平日無趣,便到我房裡去坐坐,有我鬧著煩著,日子想來好打發些。”衛昔昭端起茶來,細細品嚐,喝了小半杯才放下,笑著告辭。
之後,衛昔昭再也沒提許氏流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