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遠也不算近的地方坐下了。衡文道:〃本君說話懶得大聲,你往近處來些。〃
我向他身邊挪了一寸。
衡文皺眉:〃再近些。〃
我又挪了一寸。
衡文道:〃你現在去披香殿裡,隨便找個仙娥借一套裙子穿穿,回來後你就能坐在這個地方不動。要麼就再近些。〃
我挪到挨著衡文的肩膀,衡文清君總算滿意了。
我望著蓮池,低聲道:〃衡文。。。。。。我其實。。。。。。〃
衡文伸扇子截住我話頭道:〃你開口如此艱難,就別再勞心費力地往下說了。你怎樣暫且不論。天樞已經迴轉過來,眼下行屍走肉似的在爻光殿裡關著。我先說一段舊事給你聽。〃
衡文的頭髮稍裡都冒著寒氣,我不敢逆他的話茬,兌著耳朵聽。
衡文道:〃天樞星君和南明帝君一位是帝星,一位司國運,打出生起就註定互輝互應,緊密牽連。牽連了數百年後,兩君之間終於生出了仙契之線。仙契之線初生時,兩人的手指上都是一個活結。在天庭,如果兩仙中生出了仙契之線,必定要下界厲劫。本來這種線都是生在男仙與女仙之間的,純陽的仙氣與純陰的仙氣相匯相溶是天道自然,可能是天樞和南明牽連過密,竟在他們之間生出一根來。所以玉帝將他們送到凡界,歷經世間劫數。這些劫數過後,仙契之線是斷還是變做死結,都是因天道而行。〃
天樞和南明竟然在之前就到世間歷劫過一次。他們之間互相牽連本有原因,為什麼玉帝還要派我去棒打鴛鴦?
衡文接著道:〃天樞星君和南明帝君轉生凡間後不多久,仙契之線就斷了。天樞投胎的那一世和這一世的慕若言差不多,也是個官宦家子弟,生性贏弱。南明是武將家的少爺,和天樞從小一起長大,還有同窗之誼,眾仙都猜測,天樞和南明的仙契線定然斷不了,一定變成死結。沒想到。。。。。。〃
衡文頓了頓,道:〃沒想到半路插進了一個凡人,斷了仙契線,本應栓著南明的仙契線,硬生生栓上了那個凡人。〃
啊?是哪位凡間的仁兄如此英偉!竟然能把南明手上的仙繩兒拔下來,栓在自己指頭上!
衡文道:〃那個凡人和天樞亦是同窗,十一二歲時就對天樞體貼又溫存。還在一次南明與天樞的誤解中護住了天樞,那根仙契線便從此斷了。起初另一頭只是粘在那個凡人手上,但他對天樞百般照顧萬般體貼。兩人從小到大整日在一處,臨風吟詩聯床夜話,仙契線就在個凡人手上從粘著變成栓著,起初是活結。但天樞那一世註定受劫,和慕若言一樣,滿門抄斬。天樞本該在那時迴歸天庭,沒想到那凡人竟能破了天命,將天樞救出。與他同在一座小院內,雙宿雙棲,命格星君沒辦法,只好讓天樞重病,那人在天樞床前,衣不解帶,悉心照料。天樞終歸天庭時,那人手上的活結已便成了死結。天樞身上的玉佩,也是當日那人贈送給他的,過了數千年,仍然隨身佩戴。〃
原來天樞背後還有這樣一段原委,著實讓聽者如我不禁動容,唏噓感嘆。
衡文側首看我,我讚歎道:〃真是一段動人的過往。〃
衡文冷冷道:〃你聽這段往事,有沒有覺得耳熟?〃
耳熟?怎麼忽然用上了這個詞兒。
衡文冷笑一聲,〃你向蓮池中看罷。〃他一拂袖,蓮池內的荷花與荷葉兩邊分開,露出一片水面,驀地鋪上一層銀亮,向鏡子一樣,映出一段景象。
鏡中有一間屋子,堂上懸掛著夫子畫像,堂中排著矮桌矮椅,像是個學塾。有兩個孩子對面站著,兩人的手上清清晰晰地連著一條金線。這兩個孩子一個眉目清秀,一個橫眉豎眼,一定是幼年的天樞和幼年的南明。不過怎麼看怎麼覺得另有些眼熟。在這兩個孩子中間,還站著一個看起來更加眼熟的,一臉聰明相一看就討人喜歡的孩子,這孩子正挺著胸擋在天樞身前。南明滿面怒氣地喝道:〃這裡沒你的事!識相就快讓開。〃那孩子大模大樣道:〃讓我讓開,你有那能耐麼?我告訴你,從今後他就由我罩著。過不了我這關誰也別想欺負他!〃南明怒目站了一會兒,恨恨轉頭走了,走時一砸桌子,手上的那根金線卻滑開沾在了桌邊。
那孩子回身去拍天樞的肩:〃你放心啦,在這個學塾裡,有我宋珧罩著,誰也不敢欺負你!〃
我張口結舌,五雷轟頂。
鏡中的孩子扯住了天樞,拉他向外:〃走,出去玩。〃手無意中一按剛才的桌面,那根金線粘在手上,閃閃發亮地,連載他和天樞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