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瀟雲說不出話來,頭髮溼漉漉地沾了一臉,渾身無力地靠在閨蜜懷裡。杜豔華承受不住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依然直著腰緊緊抱著好友,不住地安慰。
天已經大亮。療養院方面也有規定,人必須得送到太平間了。
醫生進來,要拉起白布將李愛琴整個蓋住,莫瀟雲又發了瘋似的撲上去,緊緊護著母親,嚎啕大吼:“誰都不能動我媽!誰都不能把她帶走!”
陳朝功皺了皺眉,上前對醫生擺擺手,醫生似有為難,可又得罪不起陳家,只能低著頭又出去。
莫瀟雲跪在床邊,從黎明時分一直哭到將近晌午,最後,淚水乾了,人也昏了。
這一覺,睡到了日落黃昏。
醒來,床邊坐著杜豔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見床上的人動了動,杜豔華趕緊轉身,靠近:“瀟瀟,你醒了?”
兩隻眼大概腫得太厲害,她怎麼睜眼都覺得看不清面前的物件,朦朦朧朧地像霧裡看花。
揉了揉,又揉了揉,還未說話,杜豔華遞了條熱毛巾過來:“捂一捂吧,腫成核桃了。”
她接過熱毛巾捂在臉上,一陣舒服,腦子才漸漸清楚。
伴隨著的,無邊無際的悲傷。
媽走了,跟爸爸團聚去了。
其實也不算太壞。
這幾年,她老人家癱瘓著,躺在床上,曬不到太陽,見不到月亮的,這樣活著,有幾個人能忍受得住?
走了是解脫。
只是走之前被她這個不孝女氣得,肯定走得不安詳。
到了那邊,她會不會跟爸爸告狀,說她這個不孝女為了個男人就不要親母了?
男人……腦子遲鈍地想到陳子敬,越發心亂如麻。
杜豔華見她捂著毛巾,久久不拿下來,怕她打算就這樣捂死自己,忙一把拉開毛巾:“瀟瀟,你在想什麼!”
較之之前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模樣,此時的莫瀟雲倒平靜了不少,蒼白的面頰被熱毛巾捂了會兒,微微有了點血色。
轉了轉眼珠看向杜豔華,她沉沉地問:“我媽已經火化了?”
杜豔華看她一眼,知道她是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放心了一些,可也愈發心酸。
“還沒,到了殯葬場,等著你醒來後過去再說。”
“嗯。”她起身下床,穿鞋,“我們過去吧。”
杜豔華哀哀嘆一聲氣,跟她一同出去。
外面,王隆恭敬地等著,手臂上已經帶了孝箍。見到她們出來
,他遞上兩個孝箍,莫瀟雲跟杜豔華都戴上了。
到了殯葬場,只見忙忙碌碌到處都是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正在佈置令堂,為翌日的追悼會做準備。
莫瀟雲看到陳朝功跟易青親自坐鎮,就連孫煒棟都當起了跑腿,心裡麻麻地不知是什麼滋味。
早上那會兒她哭得昏天暗地,但自己說了什麼還是記得的。
她答應了母親,要跟陳子敬分開。
可此時,卻是陳子敬的人在佈置著靈堂。
母親知道了,一定不高興吧。
走上前,她面無表情地對陳朝功說:“你讓你們的人都走吧,這是我媽的喪事,當由我這個做女兒的來操辦。”
陳朝功微愕,盯著她看了又看,皺眉,斟酌了一番才開口:“小云兒,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可不管你跟我四哥以後怎麼樣,於情於理,阿姨的喪事我們都應該幫忙操著心。”
莫瀟雲蹙起眉頭,似乎不耐煩,可易青又搶著說道:“就算你要跟四哥撇清關係,也得把恩怨算清了不是?阿姨去世跟我四哥脫不了干係,他應該好好為阿姨辦完這場追掉會,算是贖罪!”
莫瀟雲搖頭,想說不需要,還未開口,杜豔華拉了拉她的胳膊,“瀟瀟,算了吧,你這副樣子,哪裡還有心思張羅這個?你不想再最後看看阿姨嗎?”
被最後一句話吸引,莫瀟雲隨著她走了。
陳朝功一揮手,所有人加緊步伐,動作更快,勢必要把這場葬禮辦得風風光光。
*
原以為這場追掉會會很清冷,畢竟家裡的親戚本就不多,母親走得又倉促,有的親戚在外地一時都趕不回來的。誰料第二天追悼會開始後,絡繹不絕的人群竟把靈堂站得滿滿的。
局裡的同事們,上至市局局長,下到轄區派出所的民警,浩浩蕩蕩全都來了。而華商那邊,除了之前就在這裡幫忙的工作人員外,竟還來了不少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