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
“是啊是啊。”小歌抿唇笑,向小元使了個眼色,輕聲說:“我們出去了,夫人歇著吧。”
兩個丫頭輕手輕腳地走了。
御凰雪在榻邊痴站了會兒,慢吞吞地走到窗邊,仰頭看向窗外的月亮。
月亮又彎了,像遲暮美人的臉,不再圓潤,烏雲一遮,像長了醜陋的斑。
她痴看了會兒,小聲說:“月神,為什麼要給我這樣的命運?既然已把我打進了泥淖裡,那就繼續讓我在泥裡滾,把我拖進他們這群惡狼裡作什麼?是怕我死後,搶了你月神的神座嗎?”
“野心真大,小御兒還想當月神。”帝炫天低醇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她沒動,繼續仰著頭。半晌,才幽幽地說:“王爺真會演戲啊,裝醉也裝得這麼好。”
“是真醉了。”
帝炫天盤腿坐起來,盯她的削瘦的背影看著。一陣大風吹過來,她白色的衣衫被盡悉揚起,好像要隨風飄走一樣。帝炫天突然跳起來,大步過去,一把就抓住了她亂飄的袖子。
御凰雪愕然扭頭,只見他眼睛泛紅,呼吸又重又急,手指死死地握著她的袖子不放。
“幹什麼?”她驚訝地問。
帝炫天薄唇緊抿,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如夜雙瞳,灼灼有光。
“袖子。”御凰雪不自然地躲開了他的視線,往後拽了拽衣袖,小聲說:“王爺鬆手。”
帝炫天越抓越緊,迫得她的身子一直往他這邊靠。
“王爺。”
“讓我抱一下。”
他伸出一臂,把她攬進懷裡,手掌在她的頭髮上輕輕地撫動。
“小御兒,娶誰都不要緊,我們兩個會永遠在一起,一輩子在一起。”
御凰雪鼻子一酸,突然想哭。
這樣的承諾能隨便給嗎?一輩子,那是隨便可以給的承諾嗎?
“帝炫天,怎麼可以用染著我親人血的手抱著我,給我一輩子的承諾?你步步緊逼幹什麼?”她難受地問道。
他的手飛快地摁到她的心口,不顧她的羞澀,用力地往下摁,激動地說:“為什麼不可以?我就要往你這裡面鑽,整個鑽進去,把你那些回憶全都擠走。最後只剩下我,那時候還不能一輩子嗎?你就多朝我看看,多想想我們以前的事。”
“以前我那麼小……你怎麼能盯著那麼小的我。”御凰雪扁了扁嘴,小聲說:“而且你有王妃了,別理我了。”
“王妃算什麼,小御兒,你還不明白嗎?我終會有一天,坐在那裡去……”他一揮手,指向皇宮的方向,低低地說:“你會和我一起,回到家裡去。”
“家?”御凰雪怔怔地看著他,喃喃地問:“我的家在藏心他們那裡啊!”
“不是,你的家在那裡,梨花宮,若水殿,錦鯉山,芳菲亭,雪梨林,那晚上,我抱著從那些地方走過去,我恨不得時光停住,一直那樣走下去,永遠走不到梨花宮……你會長大的,我會等到長大的你。現在我們在一起了,你能不能多朝我看看?不要總是給我冷臉?”
“別說了……”御凰雪抱住他的腰,哭著說:“明明說好的,你不要讓我想那些事。”
“那你看著我。”他輕捧著她的臉,輕輕地說:“小御兒,你看著我……”
御凰雪死死地閉著眼睛,這時候若睜眼,她就完了。
“看看我好嗎?”他俯下頭,吻住了她的眼睛,舌尖輕輕捲過一點淚光,喃喃地說:“我會帶你去看雪,北方的雪很大,能淹到你的腿上,我會讓你坐在我的肩上面……我還帶你去坐能裝下幾千人的大船,去海上捕鯊魚,採雪珊瑚……”
“炫天皇叔。”御凰雪死死抓著他背上的衣服,不停地說:“不要說了,不許說了……”
她曾說過的話,她曾做過的夢,他居然一字不漏地記在心裡。她依稀看到了小小的她,光著一雙瑩白小巧的腳,穿著月白的裙子,在梨花樹下瘋跑,用稚嫩清脆的聲音叫他:
“炫天皇叔,我聽說北方有很大很大的雪。你見過很大很大的雪嗎,就是能淹到我腿上的那種!你以後
帶我去看那麼大的雪好不好?”
“炫天皇叔你知道嗎,在海上有一種船,可以坐幾千人呢!哇,船都不會被壓破的嗎?炫天皇叔,你以後帶我去坐那麼大、那麼大的船好不好?”
這把稚嫩的聲音,猛地把她拽回了無憂無慮的年月。為什麼這些事會死死刻在她的心裡,被他的手指輕輕抹去了灰塵,便現出鮮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