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日日倚攔愁,但問取亭前柳。》唉!」不知為什麼,讀完白鬚老先生的新詞,李師師不經意地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來:「好一首「洛陽春」,曠代詞人,先生真是當之無愧的。」
巷內人聲鼎沸,雜亂晃動的火把像跳躍著的流螢。儒服青年輕捷地攀上廊柱,融在樓簷的陰影裡。
「咦!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這樣喧嚷?」李師師放下素箋,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
「京城禁地,此地離皇城又這樣近,巡查嚴一些也是必然的。好了,我也該走了。」白鬚老先生口裡說走,身子卻還在留連,顯出依依不捨的模樣。
「妾身送送先生!」
師師送走白鬚老先生後,對李姥姥說:「媽媽!孩兒有些累,今天就不要再接待什麼客人了。」
李師師是名動京都的紅妓,自然也是李姥姥的搖錢樹,所以,對李師師今夜不接待客人的要求心裡雖然不高興,但嘴裡卻不敢說出來,只是陪笑的說:「我兒既然累了,那就早些兒歇著吧,回頭叫海棠丫頭送梳洗水上去。」
李師師款款上樓,推開客室門,看見有一人竟在客室裡,一下子怔在門口。
儒服青年抱拳道:「梁山泊浪子燕青見過李姑娘!」
李師師回過神來,兩朵笑靨掛上粉頰,親親熱熱地急趨蓮步,盈盈地走近燕青邊說:「啊!燕……壯士,是什麼時候來的?嚇了妾身一大跳呢!」她對燕青的不請自入有些吃驚,但對燕青的自報家門卻一點兒也不吃驚,彷佛她經常接觸梁山泊好漢似的。
剛剛過去的喧嚷聲又到了院牆外面。李師師看著燕青俊秀的面容上充滿威嚴的神色,李師師猜到了幾分:「外面那些人是衝你來的吧?」李師師一改柔軟款的嬌娃模樣,俊俏可人的臉頓時變得十分莊重。
「李姑娘,外面官兵的確是為在下而來!在下不請自入,很是唐突。真抱歉,燕青告辭了。」燕青出於無奈,闖進了金錢巷,又可巧進了這位名妓的香樓。
本來他倒是想在這裡想法子躲過追兵的,但一見李師師無緣無故地對他表示了,這種意想不到的俠義心腸,倒叫他不能留下來了。他不能連累這個青樓女子,儘管她名動一時,但身入煙花,作那些富貴作惡之人的玩物,再有名也是不幸的。
「告辭了!?到哪裡去!?送肉上砧板麼?」李師師粉面煞白,說出的話再也不像與白鬚老先生對話那樣文縐縐的,很明顯,她的挽留是真誠的。
燕青心裡感激的說:「李姑娘,你的心意在下心領了,只是,…」燕青心中度忖著:「這小小的院落,小小的樓房,一個大男人往哪裡躲呢?」燕青在梁山泊眾好漢中雖然名次較後,但要論摔跤相撲,臨機應變,那是少有人及的。進來的時候燕青已經看清了形勢,所以對李師師的挽留,很有些為難。
「快!進裡間房裡,讓我為你打扮打扮!」不由燕青分說,李師師拉著燕青就往裡屋走。
燕青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雖然闖蕩江湖多年,練就一身正氣,但至今還從沒有與任何年輕女子肌膚相接。如在平日,李師師若是拉燕青的手,燕青就順從地跟她走,那簡直是不可能的。可是現在事情緊迫,雙方都把男女大防之類的古訓忘到腦後去了。
一回兒,門外響聲:「李姑娘,該梳洗啦!」丫頭海棠是個圓臉長眼的嬌小姑娘,一臉稚氣說明她最多隻有十四、五歲。
「來啦,來啦,我正跟姐姐說話呢!」李師師從裡屋出來,還牽著一位模樣兒清俊的姑娘。不消說,李師師牽著的姑娘,正是燕青改扮的無疑。燕青身子骨本就瘦小精悍,無須的面目清俊儒雅,在梁山眾好漢中是出類拔萃的,妝扮成好可以說是沒有什麼破綻。
「海棠,這位是我鄉下的遠房姐姐。年成不好,與叔叔賣唱到了京城。不幸叔叔染病去世,她硬是把個脆生生的嗓子哭啞了。唉!天黑裡還老遠地摸到我這裡!」李師師說著說著,眼圈兒紅了,真正的悽楚樣子。
燕青也逢場作戲,不時抬起長長的衣袖,拭拭眼睛。好在燈不亮,估計海棠看不出他的眼裡並無淚水。
「啊!真是可憐悽悽的,…師師姐姐,大姐還未用飯吧!」其實,海棠年歲雖小,但身在青樓,使她比一般人家女孩兒成熟得多。機靈的海棠雖然沒有看出燕青是個易弁而釵的男子,但來客沒見從大門進來,這裡面肯定有蹊蹺。而且李師師平日待人極溫柔,姐妹丫頭之間都是極融洽的。海棠見李師師這樣介紹,知道事關重大,也就不好說破。
「是呢,只顧著說話兒,竟還沒請姐姐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