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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08舒雲舒的話只說對了一半。她分析在國內土地改革和鎮壓反革命運動中,舒家的境況基本上是靠譜的。不久,兵團往坑道里送了一批信件,這些信件有很大一部分是經過後方審查的,審查的主要物件是來自那些前國民黨軍政人員家庭和資本家地主家庭的,尤其是那些在土地改革和鎮壓反革命運動中遭到衝擊的家庭。審查的目的可以理解,因為在戰爭特殊時期,這些訊息可能會引起前線的波動。

多數出身貧苦的官兵,接到家書後往往揚眉吐氣,戰鬥精神呼呼上漲,與日俱增,因為這些官兵從家書裡分享到了土地改革的成果,他們的家庭大都分到了土地、住宅和牲畜。黨和政府已經把土地和牲口分給咱家了,咱還有什麼可說的?一句話,英勇殺敵,報答國家!一時間,這種呼聲傳遍了作戰部隊。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這種感受。

在眾多的信函裡,汪亦適沒有接到家信,這使他連日惶惶不安。沒有接到家書,不能把部隊輾轉動盪、居無定所作為原因,因為其他人都接到信了。他分析,一個原因可能是家中在土地改革中遇到麻煩了,有些不便言說的隱情;第二個可能是家裡寄了信函,而在後方就被審查扣留了。如果這兩個原因存在,無論前者後者,都不是好事。

儘管心裡酸楚,但是表面上看,汪亦適依然如故。在焦急的盼望中,他倒是聽說肖卓然的家庭遇到麻煩了。

肖卓然收到的信函不是他的家裡寄來的,而是壽春縣肖莊鎮人民政府的公函。肖卓然的家庭也是地主——試想,當初他們那些能夠考上原國民黨軍隊醫科學校的學員,哪個家庭不是富戶?沒有百兒八十畝土地或者一定的工商實業資本,誰能養活一個兩個乃至三五七八個洋學生?就連程先覺這樣的,算是最窮的了,一年至少也有兩百塊光洋的進項——在土地改革中,肖卓然的父親倚仗兒子在志願軍裡做官,土地被分之後,又宣稱秋後算賬,散佈說要等兒子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結果,那些分到土地的貧下中農,夜晚又把肖家的地契偷偷摸摸地送了回去。肖卓然家鄉壽春縣肖莊鎮人民政府對此十分惱火,致函肖卓然同志,通知他已經逮捕了他的父親,“不日即交人民法庭審判,希望肖卓然同志胸懷大局,配合人民政府工作,推動家鄉的土地改革工作順利進行”,云云。

這封信實際上就是最後通牒。肖卓然一看就火了,他沒想到他的家庭給他埋著這麼大一顆地雷。接信當天,他把自己關到坑道的一個角落裡,當著舒雲舒的面,氣急敗壞地大罵,罵他的父親鼠目寸光守財如命,兩年前他就要求父親破財消災,疏財結緣,父親反過來罵他是敗家子,站著說話不腰疼,父親緊緊捂住錢罐子不鬆手。好在解放後肖卓然當了榮軍醫院的副院長,為了添置X光透視機,他不僅串通汪亦適、程先覺和鄭霍山寫信動員家裡捐錢,他自己硬是誘騙管家,竊走了家裡的七百塊銀元。他的這次純屬偶然的做法,無意中給幾個家庭帶來了巨大的好處——這是後話。

四面八方 第五章(22)

罵完了自己的家庭,肖卓然又惱羞成怒地大罵肖莊鎮幹部:“他媽的老子在異國他鄉打仗,冒著槍林彈雨,食不果腹、衣不遮體,他們居然在我的後院放火。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告他們,他們才是真正的反革命,破壞抗美援朝,罪不容赦!”

舒雲舒竭力勸說肖卓然不要衝動,要冷靜分析、冷靜處理。肖卓然說,我無法冷靜,我懷疑這群反革命分子就是蔣介石派來配合他們###的!我要給陳向真專員寫信。

舒雲舒說,信可以寫,但是話要委婉,不能頭腦發熱。

肖卓然哪裡聽得進去?當即找來幾張處方紙,呼哧呼哧地寫了幾頁,措辭激烈,滿腔情緒溢於言表。寫好之後,根本不容舒雲舒廢話,即叫通訊員送到一三五師師部,“火速軍郵”。

兩天下來,肖卓然就瘦了,鬍子拉碴,眼珠子骨骨碌碌,陰沉得怕人,同原先那個山崩於前不亂、雷鳴於後不驚的、胸有成竹的、自信的青年革命者判若兩人。

肖卓然的情況是程先覺告訴汪亦適的。程先覺的表情讓汪亦適感到他有點幸災樂禍。程先覺說,人吃五穀雜糧,誰都有軟肋,這回我們的肖隊長也沉不住氣了。

汪亦適說,這麼說,你們那個破落地主家庭沒有什麼問題了?

程先覺說,我們家早就衰敗了,要不,在江淮醫科學校裡,我怎麼老佔你們的便宜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們家最多定箇中農,我們不怕土改。

汪亦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