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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病。雖然嘴上不承認,但是心裡還是很內疚的。將近半年過去了,汪亦適和舒雨霏等人仍杳無音信,這使他常常徹夜不眠。而就在這樣芒刺在背的日子裡,還發生了既糟糕又尷尬的事情——舒雲舒再次懷孕了。

最初聽到這個訊息,肖卓然氣急敗壞地說,怎麼搞的,跟你說注意注意,還是懷上了,你是怎麼注意的,存心搗亂嗎?

舒雲舒委屈地說,這能怪我嗎?主動權又不在我手裡。

肖卓然說,以後睡覺不要脫衣服!

舒雲舒說,這怪衣服什麼事?有條件了還讓我穿棉衣睡覺,我不習慣。

舒雲舒有兩套絲綢睡衣,非常高階,這是從國內帶來的。舒雲舒一直不習慣部隊發的那種大褲衩和汗衫。這種絲綢睡衣不僅質感光滑細膩,穿在身上如同流水,而且視覺效果非常美妙。只要條件允許,一般肖卓然和舒雲舒都是住在同一頂帳篷或者坑道里,夜晚睡覺,舒雲舒穿上睡衣,肖卓然捱上了,就輾轉反側,自己跟自己激烈搏鬥一番,多數是“剋制”二字佔上風,但是不可能每次都能剋制得住,有時候抱著僥倖心理,或者在關鍵時刻採取措施,久而久之,一次不慎,前功盡棄。

肖卓然說,那就分開睡,你還是到女同志集體帳篷住。

舒雲舒說,我也是這樣想啊,可是每次聽見你在集體帳篷外面來來回回地踱步,聽見你咳嗽,我就知道你想了,知道你難受了。你難受了,我心裡也難受。

肖卓然說,他媽的,真是折磨人。難道沒有什麼辦法制止這種事情發生?

舒雲舒說,懷上就懷上吧,大姐給我弄的藥,我還留了一些,上次高慄營突圍的時候,輕裝都沒有輕掉。

肖卓然看著舒雲舒,突然眼圈一紅,一把抱過舒雲舒說,我他媽的真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原先認為我是多麼革命多麼堅強,可是我怎麼就控制不住呢!要是再流產,要是大姐知道了,不知道該怎麼罵我。

舒雲舒說,罵也不怕,我是多麼希望她能夠知道,能夠面對面地罵我啊!可是她在哪裡呢?

一顆眼淚撲簌一聲落在肖卓然的手背上,肖卓然搬過舒雲舒的腦袋,舒雲舒已是淚流滿面。

肖卓然長嘆一聲說,雲舒,我現在真的知道我的致命弱點了。也許真像他們說的,這都是我好大喜功造成的。我可能真的不配當這個醫療隊隊長。

舒雲舒說,你千萬別這麼想,這都是戰爭造成的。戰爭環境裡,生離死別家常便飯啊,這怎麼能怨你呢!

肖卓然說,我有時候真想給上級打個報告,請上級派個醫療隊隊長來,把我頂出去,到戰鬥部隊當一個連長,哪怕排長也行。我要帶著我的部隊去打仗,我要帶著我的部隊重返高慄營,踏遍那裡的山山水水,尋找我們的戰友,尋找大姐和亦適。

舒雲舒說,我知道你的情緒,可是這不現實。

肖卓然說,也許這個想法能成為現實。難道你不相信我的指揮作戰能力嗎?

舒雲舒說,我相信。但是你為什麼要去當指揮員呢?你是個醫療隊隊長啊!

05又是冬天了。

汪亦適戴著大口罩,穿著一身美式手術服,站在克拉克西的身後,看著這位美軍少校軍醫在患者的胸腔裡搜腸刮肚。克拉克西的嘴唇在口罩的後面嘟嘟囔囔說個不停,抱怨彈頭打得太深,就像深海里的沉船,簡直沒法打撈。克拉克西同汪亦適開玩笑說,你們中國軍隊的槍手,具有外科醫生的精確,能讓子彈從最佳路徑進入人體。給美軍士兵做手術,實際上就是上解剖課。

四面八方 第七章(11)

汪亦適的表情很麻木,他似乎不太習慣在這種場合開玩笑。

克拉克西說,看見沒有?美國人的心臟好像比中國人的心臟體積大,包膜卻比中國人的薄,這大約就是美國人比中國人心胸開闊的原因。

汪亦適說,美國人也有心臟小的。

克拉克西的手在患者的腹腔裡停住,似乎在用勁摳著什麼,嘴裡說,天哪,難道是上帝的恩賜,這東西離心臟不到三毫米。密司特汪,注意止血。

汪亦適操著止血鉗,捏住了一根血管。

克拉克西說,密司特汪,你知道這個倒黴的傢伙早餐是什麼嗎?

汪亦適說,牛奶蛋糕。

克拉克西說,不是。這個傢伙早餐至少吃了三個橘子、兩個雞蛋、一根火腿腸。他媽的,他的胃可真大。這顆子彈完全應該打進他這碩大的胃囊,那樣的話,我們的手術就會方便得多。

汪亦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