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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舒雲舒沒動,想了想對肖卓然說,等一等。然後又轉向李開基說,李開基,你到了俘虜學習班之後,把你剛才說的,原原本本地寫下來,我過兩天派人來取。

李開基大喜過望,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說,謝天謝地,蒼天有眼,我一定寫,一定!

肖卓然說,記住,不許說半點假話,只要有半點假話,就會影響到整個事情的真實性。

李開基說,對天發誓,我不說半點假話。

說完,就各走各的了。路上,肖卓然問舒雲舒,你還真的相信這傢伙?

舒雲舒說,我當然不會相信他,但是我相信汪亦適。

肖卓然笑笑說,我也是這樣想。亦適有起義的言行,可能是真的。

08天上一輪太陽,地下一片金黃。遠處半山坡有大片大片的映山紅,眼前有一望無際的油菜花。歌聲從三十里鋪的街上傳來:解放區的天是明朗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這是解放軍的文工隊組織的文藝排練,為新政權正式成立準備的文藝節目。

汪亦適一隻手拿著坯模,一隻手拿著刮鏟,熟練並且認真地脫磚坯。現在他已經很有經驗了。土是窯崗嘴的黃泥,黏性很大,裡面有史河灘上的細沙,和在磚坯裡,經火一燒,出窯便是好磚。樓炳光的任務是和泥,樓炳光現在也很熟練了,不僅土和沙的比例掌握得好,而且攪拌均勻,倒進坯模裡,很有韌性。

本來,車泥的任務是鄭霍山的,但是鄭霍山偷奸耍滑,口口聲聲說自己的腰不好,拄著鐵鍬唉聲嘆氣。他還不斷地說風涼話,說汪亦適的一雙手,本來就適合幹泥瓦匠,這回總算人盡其才了;說樓炳光一個國民黨的狗腿子,有奶便是娘,這回給共產黨當一個泥瓦匠,表現好了,沒準能搞成一個狗大腿。

汪亦適埋頭幹活,任憑鄭霍山冷嘲熱諷,就是不理他。樓炳光說,鄭霍山啊,你我都是解放軍的俘虜,人家沒殺咱的頭,就算是天高地厚了。你不要臭硬了。你少乾點活不要緊,咱們替你幹,可是你也不能一點不幹啊!更何況你還陰陽怪氣地打擊別人,簡直就是搞破壞。你這個態度,要是放在國軍手裡,早就槍斃你一百回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四面八方 第一章(24)

鄭霍山說,我這雙手,生來就不是當泥瓦匠用的,我為什麼要脫磚坯當毛匠?皖西城能當毛匠的人有幾十萬,可是能上手術檯的人只有幾個,能像我鄭霍山這樣做手術的只有一個。讓我脫坯?簡直是拿黃金打菜刀,暴殄天物!就衝這一點,有了機會,我還是要跑,我要到江南去找宋校長。

樓炳光嚇得臉都白了,鬼鬼祟祟四下裡瞅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鄭霍山啊我的爺啊,你能不能把嘴閉上啊,這話要是讓管教人員聽見了,可怎麼了得啊!

鄭霍山說,你怕個■,你本來就是國民黨的狗腿子,難道你還想變成羊腿子?我告訴你,那是變不過來的。怕什麼怕?砍頭不過碗大的疤,小腿一伸拉###倒。再讓我脫磚坯,我瞅個空子,小腿一撩跑他孃的。

樓炳光說,祖宗爺啊,你嘴上積積德吧。你死了光棍一個,我是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五個幼兒啊!

這時候汪亦適說話了。汪亦適說,鄭霍山,有本事不要在背後耍大刀。早晨管教人員分配任務的時候,明明說了讓你車泥,你連屁也沒有放。你應承下來了,車泥的活就應該你幹。大家都是俘虜,待遇一個鳥樣,你用不著在這裡炫耀你那雙做手術的手。像你這樣的壞蛋,誰還敢讓你做手術?你不改造好,共產黨會讓你做手術嗎?那不是找死嗎?你死心吧,沒有誰會讓你做手術,老老實實脫磚坯吧。不然的話,一會兒管教幹部過來,檢查勞動量,你不要怪我們如實稟報。

鄭霍山說,鳥毛灰,你汪亦適貪生怕死我不怕!士可殺不可辱,我是黨國軍人,不食嗟來之食!

汪亦適說,黨國軍人?鄭霍山你去撒泡尿。

鄭霍山說,幹什麼,你什麼意思?

汪亦適說,這裡沒有鏡子,你去撒一泡純淨的人尿,照照你的臉,看看你像一個黨國軍人嗎?看看你是像蔣委員長還是像白崇禧,看看他們誰認識你這個黨國軍人?

鄭霍山說,我幹嗎要讓蔣委員長和白崇禧認識?我只認識宋校長宋雨曾。宋校長已經南下。你我作為深受宋校長恩澤的學生,作為宋校長器重的黨國軍人,卻在對手的淫威下苟且偷生,幹這和稀泥脫磚坯的勾當,嗚呼哀哉!

汪亦適放下刮鏟,站了起來,看著鄭霍山說,是誰告訴你宋校長是毅然南下?眾所周知,宋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