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小白大人趴在餐桌上,喃喃自語。但是應該回答的那個女孩已經走了。她會去幹什麼呢?就算是個天師,明明還是那樣的年華。如果她是真的相信了自己會死的話,大概會很傷心吧?
小白大人用毛茸茸的爪子捂住自己滾圓肚子上部的位置。它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比人類的綿長不知多少,卻還是在跳動著。
只要是能夠作出反應的心臟就可以帶動情緒。它以為自己已經老到看破一切,視吃喝玩樂為人生真諦。卻一次次地發現,看錯了。
同時,它也開始對這個以為早已洞察的世界再次產生了好奇。比如這個目前作為自己金主的小丫頭。事實上,小白大人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真的挺喜歡凌然的,而剛才對她發怒,除了因少見的遇到無法理解事物的惱羞成怒,就是對現在狀況的煩躁了。偏偏自己忙亂至此,這丫頭卻一副早已看淡生死的樣子。
“越想越覺得……本大人還真是沒自尊心啊!”小白大人從餐桌上跳下來,待在那裡總讓它想到西市的饞嘴鴨而無法好好思考。它邁著兩條毛茸茸的短腿,回到了臥室。以書架為分割,左邊歸凌然,右邊歸它。
小白大人對於吃喝玩樂以外的事情都興趣缺缺,再加上凌然也懶得管它,它那片區域真心亂的可以。這隻白狐狸如同花樣游泳選手一般深吸一口氣,然後一頭栽進堆成小山高的雜物中。頂上的古籍隨著它在裡面鑽來鑽去,凌亂淒涼的散了一地。
小白大人很快探出了腦袋,它的爪子裡握著一隻小瓶子,裡面是它曾經以“冰糖”來回答凌然的透明方形白色晶體。
這玩意的確也姓“冰”,一字之差,人類世界裡管它叫冰/毒。
小白大人晃了晃瓶子,只有小半瓶了,露出微微苦惱的表情。然後又是一臉無所謂的開啟透明瓶子的木塞,直接往嘴裡倒。
吃完還意猶未盡地砸了咂嘴。
實用冰/毒大量會導致死亡,而就算只是少量也足夠讓人出現呼吸系統和中樞神經的問題——比如說頭昏眼花脖子疼什麼的。白先生卻只覺得神清氣爽。它體質特別,對人類藥物的反應很弱。即使是冰/毒這種可以將人靈魂拉入地獄的東西,對它來說,也只能起到一杯咖啡的作用。
但喝“咖啡”其實也並不是個好習慣。高傲的白先生討厭依靠外力讓自己保持大腦清醒運作的狀態,不過現在別無他法。
“壞丫頭啊……”小白大人爪子玩著已經見底的玻璃瓶,黑亮亮的大眼睛難得的看起來有一絲憂鬱:“不是為了你這傢伙,本大人怎麼會耗到現在這種動不動就想睡覺的狀態啊……”
最早察覺到凌然有問題是在顧信車裡。凌然是個一等一的半吊子,小白大人卻清楚地知道沒有任何預兆的靈力衰退對一個天生的靈能者意味著什麼。它活了上千年,見過無數這種例子,卻多半發生在那些巫師術士的垂暮之年,這些人的壽命往往比普通人長上一些。當靈力衰退殆盡,就會開始慢慢燃燒生命力,直至死亡。
所以當時,小白大人第一次感覺到凌然靈力只有平時的六成左右,它其實是相當驚詫的,差點直接對凌然脫口而出。幸好最後還是以顧澄月那個話題掩飾過去。
之後,小白大人感覺到凌然身上的靈力一天不如一天,偏這個死到臨頭的似乎根本不自知。它思考再三,要給她“問壽”。
一般術士只能拿羅盤,用八字算壽元。小白大人卻完全沒打算這麼做。因為它知道,凌然的身份根本不能用這種方法測算命運。
於是小白大人用了一個術。這是一個禁術,它也是第一次使用。這裡沒有必要贅述,也須得保密它施術的過程。只需要知道結果是它得知了凌然在“記錄”上的確切死期,而代價是它的百年的修為,長時間必須陷入睡眠。
白先生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中跳動,然後又陷入沉寂。默默地再次掐算了時間。沒錯,就在四個月13天后,時間是亥時到丑時。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以千年靈物的道行為她持了加護,又事先知道了,或許可以改命吧?
——這麼想的時候,其實連小白大人自己也不太相信。但活了千年,它已經明白執念對於修行是太可怕的東西。它已經體會過執念的可怕,現在時刻告知自己只需問心無愧。就看那小丫頭自己的造化吧。
它忽然有點餓了。小白大人坐起來想去冰箱找昨天吃剩的啤酒鴨。這時短腿邊上傳遞來強烈的震動。
是凌然的手機。
她把手機忘在家裡了?
小白大人正打算無視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