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一口氣說了一串。每說一條,劉家人就看一眼劉鵬達。比對之後,發現都不符合條件。劉叔頓覺身心放鬆,靠在被垛上閉了眼睛。
菊香若有所思,梅香眼帶驚疑;劉鵬達神色一黯再黯。已經露出了頹然之意。
聽到最後,連劉嬸都不淡定了,“秋丫頭,你跟你嬸子逗悶子呢吧?沒錢沒車也就算了,沒房沒地,你嫁過去住哪兒?拿啥養活自己?”
“我沒說要嫁過去啊。”葉知秋笑眯眯地看著她,“劉嬸,你還沒聽出來嗎?我這是要娶。”
“啥?!”劉嬸驚得張大了嘴巴。“你要娶……娶相公?!”
姐弟三人齊刷刷地看過來,劉叔也倏忽地張開了眼睛。
“是啊,我要娶相公。”葉知秋笑容不變地點了點頭,“劉嬸最瞭解我們家的情況,爺爺眼睛不好,虎頭還小,如果我嫁出去,就沒人照顧他們了。
我一個姑娘家。年紀也不小了,不成親也說不過去。我自己倒是無所謂,就怕別人誤會爺爺虧待了我。折中一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招贅。
劉嬸,麻煩你幫我打聽一下,十里八村有沒有符合我要求的人。有的話,就帶過來讓我見見。如果各方面都合適,那就趕早不趕晚,把婚事辦一辦。家裡多一個勞動力。我也能輕鬆一點兒。”
劉嬸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要招贅,這事兒成老哥知道嗎?”
葉知秋笑了一笑,“我會跟他好好說的。”
劉嬸明白了,她這是還沒跟成老爹透信兒呢,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這丫頭主意可真大。”
葉知秋不置可否,在這個時代,她能選擇的東西太少了。其它的事情她可以有商有量,從善如流,但自己的婚事她必須全權做主。誰也不能干涉,成老爹也不行。
梅香有些憐憫地看了劉鵬達一眼,心中暗暗嘆氣。劉家就他這麼一根獨苗,還指望他傳宗接代、延續香火呢,絕不可能答應讓他入贅。別的不說,單單這一條,她可憐的弟弟就徹底出局了。
劉鵬達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只覺心灰意冷,提不起半點精神。
葉知秋感覺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也不想多留,便從炕沿上跳下來,“那我先回去了,我的親事就麻煩劉嬸幫忙多留心了。”
“行,改天我替你打聽打聽。”劉嬸的話聽起來沒什麼底氣。
倒插門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如果不是窮得實在沒法兒了,只怕誰家也不願意讓兒子入贅,一輩子被女方壓著,抬不起頭來。
想說成這門親事,難啊!
“對了。”葉知秋又想起一件事來,在門邊頓住腳步,“劉嬸,我說的手藝,不是吃喝嫖賭、坑蒙拐騙、打狗要飯之類的手藝,而是田裡山裡水裡,能實實在在賺錢養家的手藝。
還有,要踏實肯幹,有耐心,有長性,那種半途而廢、這山望著那山高、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盪的人,堅決不能要。”
劉嬸理所當然地點頭,“要過一輩子呢,是得找個踏實的。”
劉鵬達卻不自覺地對號入座,感覺她最後那幾句話跟說自己一樣,臉上火燒火燎的,恨不能把頭埋進胸腔裡。
梅香趴在窗戶上,目送葉知秋出了院子,才收回視線,掃了掃異常沉默的家人,“爹,娘,二姐,你們覺出來了沒,知秋姐提的條件跟鵬達都不合適。”
菊香也有同感,點了點頭,“一條也沒。”
劉叔看了看垂頭喪氣的劉鵬達,沒有說話。
劉嬸不屑地撇了撇嘴,“沒有正好,左右咱家也瞧不上她。”
梅香神情有些憂慮,“我怎麼覺得她是故意的呢,別是聽見咱們說話兒了吧?”
菊香眼睛盯著手裡的鞋底子,似有嘆息地道:“怕是聽見了。”
劉嬸臉色變了變,又瞪了梅香一眼,“胡說啥呢?咱自家人關起門來說話兒,她上哪兒聽去?她還長了順風耳不成?”
“你嗓門那老大,喊一聲兒全村都能聽見。”梅香不服氣地瞪回去,“整天說些有的沒的,這下好了,讓人聽見了吧?”
“聽見就聽見。”劉叔又一次發話,“讓她掂掂自己的斤兩,以後離咱家鵬達遠點兒不是更好?”
聽他這麼說,劉嬸心裡安穩了不少,“可不是,她自個兒提出來要招贅女婿,又不是咱家逼她的。”
劉鵬達臉色紅紅白白地站了半晌,一言不發地往外走去。
“鵬達,你幹啥?”劉嬸趕忙喊他,“你要是敢去找那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