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祥對他的來歷很有興趣,就如實地回答著他的詢問:“我是1958年生人。從小就在香港。我的學歷不高,只是在香港玫瑰崗中學畢業,沒有上過大學的。”
李翰祥感到這青年很實在也很樸實,沒有像那些華而不實的年輕文化人,見了比他地位高的人便海闊天空地胡謅海吹一番。面前的梁家輝端莊文雅,一頭烏黑的自然捲發,將他那張清瘦的面龐映襯得更加俊逸。李翰祥同時也頗感詫異,因為像梁家輝這樣年齡的青年人,一般在香港這種文化發展的大都會,是很少有幾人沒有讀過大學的。所以,李翰祥沉吟片刻問道:“你為什麼不讀大學呢?莫非從小就不喜歡讀書嗎?……”
“當然不是的,我非常喜歡多讀一些書。”梁家輝微微一笑,似乎這件事對他來說很平常,不值得多談。“李伯伯,我中學畢業以後,本來想在香港讀大學的,後來甚至一度也想像同齡人那樣,到美國或日本去讀大學。可是我的家太窮了……沒有辦法,就只好早就業。您是知道的,在香港這種地方如果一天不做工,一天不謀職,一天就沒有收入的。所以,在中學畢業以後我就不得不就業。先到一家廣告公司搞美術設計,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喜歡上了攝影。只是喜歡歸喜歡,我始終拍得不好,特別是人像的攝影更不好拍!”
李翰祥覺得梁家輝的談吐既真誠又風趣,慢條斯理,很有文人的氣質,便問:“那麼後來為什麼又來到這家雜誌社呢?”梁家輝窘迫地笑笑:“李伯伯,不瞞您說,我從那家廣告公司出來以後,是想到商海里去賺一筆錢花的。因為我的家境不好。可是我天生也不是經商的材料。初時我和友人合辦了一家期貿公司,誰知道在商海中到處都會有風浪與暗礁的,不久我們就賠了本錢,只好另謀出路。那時,我曾一度很想進演藝圈裡去闖蕩闖蕩,我始終以為我的渾身都有藝術細胞的。正是因為我有這個願望。所以才報名進香港電視的訓練班去學習。後來,那個***的收費實在太高,我不願意伸手向母親要錢花,也就只好自動地中止了學業……”實際上那時候的梁家輝說了一點小謊,他是被訓練班開除了的。
“那你……很可惜了!”李翰祥聽了梁家輝娓娓的談吐以後,很自然地從梁家輝的身上聯想到他自己青年時出北平,經上海到香港來闖社會時的苦難經歷。李翰祥點頭嘆息,說:“後來你是因為謀生,才又進了這家雜誌社去當攝影記者的嗎?……”
“是,我確實是因為生活而不得不放棄我所喜歡的電視事業呀!”梁家輝坐在導演李翰祥的面前,談得無拘無束,進李家門時的那種因地位的懸殊在內心中所暗生的陌生感與距離感,很快透過李翰祥那種平易近人的和藹態度漸漸消失或漸漸拉近了。
梁家輝說:“我現在也還不是一個攝影記者,只是什麼業務都幹一些。因為既搞文字編輯又搞攝影,往往是可以鍛練人的,李伯伯,您說是嗎?……”
“你說得很對哦!”李翰祥覺得梁家輝這位年青記者的身上有一種很可愛的質樸,同時,也有一種從事演藝事業所特有的那種魅力。梁家輝第一次來李家,就給李翰祥的內心裡留下了十分良好的印象。
梁家輝走後,李翰祥始終在回憶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年輕人。後來,李翰祥搜尋枯腸地尋覓,也沒有找到他與梁家輝接觸或見過面的經歷。這樣,事務繁冗的李翰祥便將梁家輝漸漸地淡忘了。他到了首都北京以後,在春光明媚的祖國心臟到處在物色《火燒圓明園》及《垂簾聽政》兩部影片的主要演員時,有一天他無意間從負責此事的副導演手中,接過一張從檔案館裡放大翻拍的咸豐皇帝奕囗的畫像來!李翰祥舉在眼前一看,雙眼不禁豁然亮了起來,他失聲地叫道:“是他,就是梁家輝!兩個人實在是太形似了……”
原來李翰祥是看過咸豐的畫像,才在與梁家輝初次見面的時候覺得他似曾相識!真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李翰祥決計電請梁家輝赴京。
“梁家輝,請問,你對演戲感興趣嗎?”當從香港來的客機飛抵北京,梁家輝風塵僕僕地出現在北京飯店李翰祥的租用套間裡時,所有在場的攝製組主要負責人,都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他們見到了身為新聞記者的香港人梁家輝,高高的頎長身材,清瘦而精悍。一套深藍色的筆挺西裝,棗紅色領帶,滿頭修長濃黑的美髮,一張俊逸而顴骨突出的臉龐。善於挑選演員的幾位女同志猛一見梁家輝,實在無法與清末年間在紫禁城內稱帝的咸豐聯絡到一起。但是當人們漸漸地冷靜下來,將梁家輝仔細端詳一番,方才驚喜地發現,梁家輝的形象果然與歷史檔案中儲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