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億美金呀,那是個怎樣的概念?!竟然被榮少亨當成一對廢紙扔進了茫茫的股海里。由此看來,此時對方的身家已經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向華勝覺得自己的霸業成空了,一場噩夢隨著玄霆的反收購展開……如今他已無力抵抗,就像是被閹割了的猛虎,只有怒吼與咆哮,卻沒了那王者的氣概。
提黑道,向華勝縱然不擇手段,卻還是不喜歡這樣的方法。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現在的黑道並不單單是他們新義安向氏兄弟的天下,榮少亨掌控的洪興社發展迅速,與臺灣第一大幫竹聯幫更是來往密切,或許他更應該慶幸榮少亨沒有找人來殺他。
論電影成績,現在永盛遠遠不是玄霆的對手,這一切都是他鬱悶的來源。更他讓鬱悶的是,因為缺乏理念先進的專業發行人員,自己公司計劃的幾部大製作現在根本就還沒在東南亞任何一個地方上映。如果上映的話,或許能獲得票房做最後的掙扎。
可是,很快他就知道這沒用了,尤其是當秘書臉色蒼白的慌忙送進來一份檔案之後。檔案上非常清楚的告訴他,嘉禾鄒文懷單方面撕毀了發行合約……
就在他的臉色煞白之時,很快他就瞭解到了另外一個訊息。原本臨時掌管雷氏集團的曹港生攜鉅款私逃時,以外地出了車禍,當場身亡!
真是意外麼?向華勝敏感的大腦似乎想到了這裡面隱藏著的陰謀……向華勝幾乎癱軟了,臉色灰白之極,甚至連呼吸都彷彿停頓了一樣。
輸了!這是向華勝腦海裡正在盤旋的兩個大字,這些訊息便好象一個個沉重的鐵錘一樣砸在他的心臟上,幾乎讓他崩潰。
夜深了。
舊維多利亞港的隔海欄杆上,倚著一個孤獨而儒雅的男子。
黯淡的街燈,把他的孤單的身影拉的長長的,長長的……
那身剪裁得體的昂貴的白色金邊西服,已經染滿了酒漬,到處是皺褶。在他的腳下,扔滿了菸蒂和空啤酒罐子,微涼的海風吹拂下,他長髮散亂,滿面潦倒之色。
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地上兩個身影漸漸重合了起來。
向華勝木然抬起頭來,露出一個頹廢的笑容,對來人道:“是……是你呀?來,喝……喝酒!”
迎著海上吹過來的涼風,新義安大佬向華強沒有說話。
他走到欄杆前,抬腿坐了上去,從向華勝手上的超市購物袋子裡拿起一罐啤酒,開啟仰脖子灌了下去,清涼的酒水激的他胸中一爽。
“我一猜就知道你會在這裡。”向華強安慰性地用手拍了拍向華勝,道:“別在這風口上坐著了,我們回家喝去!你的車呢?”向華強一邊問一邊四處找著,很快就看到向華勝那輛銀灰色的愛車默默的停在對面小超市門口,車窗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夾了不知道多少張罰單了。
“家?回家?哈哈哈……”向華勝狂笑道:“你看我還象個有家的人嗎?沒有了……沒有家、沒有錢、沒有前途沒有希望……什麼都沒有了……,
“別這樣,你至少還有我這個十哥吧?”向華強惻然道,一面思索著找什麼樣的說辭來安慰他。
“你看,我一下就能猜到,你會一個人來這個地方。”向華強指了指面前的大海,笑道:“你還記得吧!兩年前,我們兄弟倆在這裡一起喝過酒聊過天。我記得你說,你要在香港這個萬金之都實現自己的夢想,你還記得你當時怎麼說的嗎?你說你要‘做大導演、開大公司、賺大錢、成大名,娶大美人!”
向華勝怎麼會不記得呢?想起當年初涉影壇的雄心萬丈,向華勝眯起眼睛回想了一會兒,心潮起伏。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當初他一心以為,自己要能力有能力,要條件有條件,進軍影壇還不跟玩似的,輕而易舉成就大業。誰知這裡面的水太深了,自己一心想要超越的人,最後卻幫助自己挖掘了墳墓。榮少亨,難道你真的就是我命中的剋星?向華勝想不明白,如今自己即將失去一切,什麼理想,什麼雄心壯志將會化為一灘泡影。
想到這裡,向華勝滿腔的憤懣化做了悲涼。望著夜色下漆黑的大海,忍不住脫口唱道——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
向華勝唱到最後一句,猝然收口。他忽然記起,自己會脫口唱出這幾句,大抵是受了自己的老爸向前當年從大陸帶著殘留國民黨逃兵來到香港的影響。
這是摺子戲《霸王別姬》中,劉邦把項羽困在塰下。項羽軍四面楚歌之時,項羽對虞姬的幾句唱白,倒頗和向華勝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