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你這樣說，我心裡難過。”秋生心裡的確覺得很難受。

老頭兒看來也實在太可憐，皮包著骨頭，一臉都是皺紋，眼睛凹陷，疏落的白髮在風中飛舞，身子老是在發抖，嘴唇也老是在哆睬。

“算了，年輕人──”老頭兒終於爬起來，兩條腿彈琵琶似的，抖動著一步一步移向前。

秋生不由追前去：“老伯，怎麼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去？”

“現在不是回去了。”老頭兒縮著脖子：“就是人又老，力又衰。”

說著他身子一歪，差一些又摔倒地上。

秋生連忙一把扶著他說：“老伯，我揹你回去好了。”

老頭兒一笑，道：“好心不一定有好報的。”

“走我自願的。”秋生也是心裡話。

“是你自願的啊！”老頭兒笑得更開心。

秋生隨即蹲下身子。

才蹲下來，老頭兒便一隻青蛙也似地一躍而上，扒倒在秋生背上。

……

“CUT！”導演葉昭儀叫停道，“這一場的效果不錯，恐怖氣氛全都出來了！尹天照，你演的也不錯，不過還是沒有峰哥出色！峰哥那一臉的陰笑，連我這個導演在一旁看著都覺得恐怖！”

被稱為“峰哥”的老戲骨郭峰哈哈一笑道：“導演，你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貶損我？我笑得有那麼陰險嗎？”

“我是說你演技高超！”葉昭儀遞過去一根菸道，“現在的年輕人應該向你們這些前輩多學習才是！”

“呵呵，不一樣的，我們那時候學習演戲是逼不得已，為了討生活，當然要下苦功嘍，現在的人演戲都是為了出名！”郭峰嬉笑道。

“這一點我可不同意！”說話的不是導演葉昭儀，卻是剛畫好妝的“殭屍道長”林正英。“咱們那時候是很苦，不過拍戲也講究天分，像你這種天分不高的當然要吃很多苦頭啦！”

“英叔，我可是和你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郭峰裝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笑問道。

“哈哈，我和你可不是同一戰線，你是鬼，我是捉鬼的，說起來還是死對頭呢！”林正英開玩笑道。

“好！有你這句話，下一場戲我可要下毒手啦！”郭峰笑道。

“呵呵，看我這捉鬼大師怎麼收拾你！”林正英笑著回敬道。

導演葉昭儀要的就是這種無論是在拍攝中還是私底下都“劍拔弩張”的效果，趁機吩咐道具師道：“快點，準備好桃木劍，符紙，柳枝，還有羅盤，凡是捉鬼的東西全都拿來！”

然後又吩咐另外一邊的人道：“等一會兒拉威亞的要賣力，我們要將這出捉鬼的戲拍得精彩一些！”

“燈光，音效，化妝，迅速埋位——一二三，艾克什！”

攝影機在軌道上緩緩滑行。

……

殭屍道長毛小方的屋子內。

毛道長（林正英飾演）問徒弟：“你是不是遇見老鬼了？”

秋生（尹天照飾演）一怔：“你老人家怎麼知道？”

“只有老鬼才要人揹著上路。”搖頭：“你也算倒黴了，什麼不去惹，偏要惹上一個死老鬼，總算你吉人天相，那個老鬼是不會罷手的。”

尹天照：“師父，老鬼是不是很厲害的？”

林正英：“厲害倒不一定，狡猾則是一定的：俗語也有說，人老就精，鬼老就靈。”

尹天照看看林正英，再問：“師父，那是你精一些還是他靈一些？”

“看看怎樣。”林正英老氣橫秋的，目光一掃：“你還不去準備東西？”

尹天照一驚：“他會追上門來？”

語聲末已，敲門聲音傳來。

“哎呀！”尹天照大叫一聲，直接躲了起來。

“你……就這樣，還想學習捉鬼？！”林正英搖搖頭，目光一轉再轉，急奔到桌子旁邊去。

桌子上放著一盞油燈，凳旁一個洗腳木盆，水裡放著抹腳布，他探手一把將木盆放到桌上，撈上抹腳布丟掉。

再撲到牆邊，抓起了掛在牆上的一束柳葉連枝，手一抓，抓了一把柳葉在手，另一隻手抓起了旁邊几子上放著的一疊符紙。

他將柳葉撒在木盆內，再以油燈燃著符紙，回頭向那邊望去。只見門閂正在緩緩的移動。

一分神，符紙已燒到了手旁，林正英冷不防一痛，忙將符紙扔進木盆水內，順勢攪動一下，再看門那邊，門閂已移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