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中還有一點尚未熄滅的火。我不知這點火苗會在什麼時候熄滅。如果它熄滅了,顧玉蓮的眼睛會呈現出什麼顏色。
顧玉蓮伸出乾枯的手摸了一下我的額頭,她說:“孩子,你怎麼啦?”她的手冰涼。
我說:“奶奶,你告訴我,我父親是不是坐在鋼琴旁彈鋼琴,我母親是不是在唱歌?你告訴我,她唱的是什麼歌?他們是不是死了?他們活著的時候是不是很恩愛,很幸福?”
顧玉蓮的手顫抖著,嘴居也顫抖著,她的全身都在顫抖。
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她好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了,要倒下的樣子。我扶住了她,把她扶到沙發上。她坐在那裡,呆呆地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有點不忍心。我的話卻還在折磨著她:“奶奶,你可以不說。我知道。我爸爸媽媽早就死了。根本就不可能回來了。”我說完,就上樓去了。
不一會,我就聽到樓下的客廳裡傳來了老嫗顧玉蓮淒涼的哭聲。
我第一次聽到顧玉蓮的哭聲。
在此之前,我一直認為,顧玉蓮和我一樣,是不會哭的。
目擊者只有肖愛紅和丁小慧
那張血鈔票的確不見了(2)
38
你如果站在陰暗的角落,一直觀察王鬍子的一舉一動,並沒有什麼反常。他每天早上一大早就出了門,騎著三輪車到菜場去購物。他喜歡在他常光顧的那個肉鋪邊上和賣肉的精瘦漢子討價還價。他每天都要買許多肉和骨頭,他買完東西回到餛飩店,範梅妹已經把店門開啟了,她燒好了大鍋的水,等待王鬍子把骨頭拿回來剁碎後放進去熬湯。
王鬍子剁骨頭的聲音很響。他要把骨頭裡面的骨髓剁出來,那樣熬出來的湯才濃才有滋有味。王鬍子剁骨頭的時候,嘴巴上叼著一根菸。他的眼瞪得很圓,神情專注,好像怕他剁的骨頭會不翼而飛。王鬍子剁完骨頭,把骨頭放進鍋裡之後,就要去樓上睡一會覺。這是他多年形成的習慣,睡個把小時才下來。那時顧客就開始上門了。他一天也就閒不下來了。一直到晚上11點左右才打烊,範梅妹對他這個習慣十分厭惡。她會對著上樓去睡覺的王鬍子低聲嘟囔道:“又去挺屍了,晚上不老實,老折騰。一到早上就犯困。”
肖愛紅對王鬍子的懷疑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從丁小慧的父親丁大偉的口中得到的一些有關王鬍子的資訊讓他隱隱約約地感到了什麼。
肖愛紅和丁大偉的關係不錯。肖愛紅雖說在牡丹街人緣好但真正可以和他稱為朋友的也就是丁大偉父女了。
他經常會和丁大偉找個小酒館喝上幾杯。丁大偉給他提供了許多素材。丁大偉和女兒丁小慧一樣,在閒時喜歡讀肖愛紅的恐怖小說,他經常讀到緊張時,會拍一下桌子:“這肖愛紅真他媽的絕了!”每次肖愛紅的新書出來,都是丁小慧先看後,然後才給丁大偉看的。丁大偉看書的速度神速,厚厚的一本書,一個晚上就看完了。看完了,覺得還沒過癮。每看完肖愛紅的一本書。他都要打電話給肖愛紅,約他出去喝酒。這不,丁大偉看完了《厄運》,就起了和肖愛紅喝酒的念頭。他約好了肖愛紅,在天黑之前出了門。他出門時,丁小慧笑著對他說:“爸,你少喝點酒,你的心臟不太好,“丁大偉說:”瞎說,我的心臟怎麼不好?”
丁小慧怪怪地看著他走出家門。
在一家小酒館裡,警察丁大偉和作家肖愛紅在喝著酒。他們天南地北海聊了一會,話題就轉到了王鬍子身上。自然,是肖愛紅把話題引到王鬍子身上的。
“王鬍子,他是什麼東西。”丁大偉呷了一口酒說。
肖愛紅問丁大偉:“怎麼,王鬍子他?”
“別提他了,這人好色,牡丹街是出了名的。你看,平時,只要一看到女人,眼睛就直了。你在牡丹街住的時間也不短了,難道你不瞭解他?”
“老丁,你也知道。我不是個多事的人,除了寫作,我對牡丹街的事情知之甚少。”
“虧你還是一作家,連周圍的人和事都漠不關心。你那些小說都是虛構的吧!不過,你這人的腦袋瓜是和別人不一樣。憑空想像出來的東西楞是和真的一樣。看不出什麼破綻來。肖作家,我得提醒提醒你,你可別寫得走火入魔了。”
“老丁,別把話叉開。說說王鬍子這個人吧。”
“好咧。不過有一點。我說了,你今天要付酒錢!”
“沒問題,你就說吧。”
“王鬍子這人我是一直看在眼裡的,你說這人沒什麼本事嘛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