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就平息了下來,她的眼中還是閃動著慈愛的光,她鎮靜地對我說:“孩子,有什麼,你就說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你知道我們鄰居胡青雲是不是以前老到我們家裡來找爸爸?”
“你聽誰說什麼了,怎麼問起這個問題?”
“我沒聽誰說什麼,我只是想問問有沒有這回事。”
“哦——”
“奶奶,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不願和我說這事,就像你以前不願意告訴我我父母親死了一樣?”
“沒有,沒有,我會有什麼苦衷呢。”
“那你說呀。”
“你不要逼我,讓我想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讓我好好想一想。”
“奶奶,你的記憶不應該會發黴吧。”
“哦——我記起來了,記起來了。有那麼一段時間,胡青雲是經常來我們家,她是你爸爸的學生,她每天晚上都過來和你爸爸學彈鋼琴。對了,你是怎麼知道這事情的?”
“我想出來的。”
“想出來的?”
“是的。”
“哪你還想出什麼來了?”
“暫時還沒有。”
這個晚上我又做了那個夢,我從小就做的夢,我看到很多的老鼠四散而逃,它們在逃竄的過程中發出讓人心悸的尖叫聲。
沒有歌聲誘引我,我進入了黑暗
肖愛紅突然睜開了眼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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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愛紅回到家裡,他覺得很累。他半靠在客廳沙發上,解開了那條紅色的,在王鬍子眼中像血一樣的領帶,他把領帶扔在了茶几上。此時他真的想一壺上好的龍井茶,清清嗓子,提提精神,但他覺得自己很累,全身發軟,一點力氣都沒,動也不想動一下。
他的目光疲意地落在了那條紅色如血的領帶上。
這條領帶是他最珍愛的領帶,他珍視它,並不是因為它是名牌“金利來”的領帶,而是因為這是胡青雲送給他的結婚週年的禮物。他記得自己曾繫著這條領帶去參加了一個電視文化報道的訪談節目。
那天他覺得情緒很好,談得也不錯,他從來沒有過那麼好的發揮。那個風情萬種的女主持人說他的領帶很襯他。肖愛紅回家就把這條領帶收藏起來了,一次也沒帶過,直到今天。
胡青雲曾問他,為什麼不帶了,是不是不好?
他把嘴巴貼在胡青雲的耳垂上,輕輕地說:“不是不好,而是因為它太好了,我所以捨不得用它,我要珍藏它一輩子,我死的時候,你要把它給我係上。”
當時胡青雲聽見他的話後死死地抱倒了他。
她在他的耳邊說了聲:“我愛你——”
現在想起那聲“我愛你——”有點言不由衷。她愛的明明是那個人,那個已經死去了的人,他們的血溶化在一起。
她的那條紅色連衣裙,和他的領帶一樣顏色的紅色連衣裙?
那是他送給她結婚週年禮物。
她也只穿過一次,她陪他去電視臺做訪談時穿的。她回來後,也把它收藏起來了,一直沒有再穿過。
他也問過她:“你為什麼不穿了,是不是因為不好?”
胡青雲用手臂勾住肖愛紅的脖子,嬌柔地親了一下肖愛紅的唇,然後說:“不是不好,而是因為它太好了,我捨不得穿它,我要珍藏它一輩子。我死了的時候,你要把它給我穿上。”
肖愛紅十分的感動,他緊緊地抱住了她,她在他的懷抱裡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看來,當時胡青雲說的話並不是出自真心。
他現在才明白,她一直在敷衍他。她珍藏的是那張血鈔票,而不是那條紅色的連衣裙。如果那個人不死,她一定不會選擇和肖愛紅結婚。
肖愛紅閉上了眼睛。
他一閉上眼睛,就看到胡青雲穿著那條紅色的連衣裙,舉著火把,飄過寂靜的大街,來到了餛飩店,她穿過了那關閉的門,風一樣穿過了那關閉的門,進了餛飩店的裡面。她對著驚慌失措的範梅妹說:“你往我的餛飩裡吐口水,你要遭報應的!”說完,她就把火把朝範梅妹扔了過去。
熊熊燃燒的大火。
肖愛紅感覺到眼睛一陣刺痛。
大火消失了,他似乎聽到有人在說:
親愛的,我心被你吸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彈鋼琴,我就是死也無所謂,我不怕,我什麼也不怕,我的生命是你救回來的…可我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