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除夕,午夜時分,全家都在電視機前興致勃勃地觀看央視的春節聯歡晚會節目,活潑可愛的外孫女滿屋追趕著姥爺給買的一隻紅色心形氣球,追著追著,只聽“砰”的一聲,小傢伙立刻喊起來:“哎呀!我的心碎了!我的心碎了!”
沒想到,孩子的這句戲言卻說中了我……
電話響,我端著餃子來接電話,一位朋友來電話拜年,末了他說了一句:“哎,雅文,我看到中國電視報上打出的《蓋》劇廣告,編劇署名好像不是你……”
“是誰?”我急忙問了一句。
“好像是……”
我撂下電話,急忙問先生:“賀玉,我讓你買的電視報呢?”我知道《蓋》劇播出前肯定會打廣告,今天下午讓他去買電視報,他回來卻說電視報賣光了。
見我問他,先生只好說了實話:“雅文,我本想讓你過個好年……”他走進臥室拿出一沓《中國電視報》遞給我,心情沉重地說,“雅文,我希望你千萬看淡點吧,咱不要那個編劇署名算了……”
他的話音沒等落地,我手中的盤子和餃子卻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女兒急忙勸我:“媽,他們不就是要那個編劇名嗎?咱不要了,給她算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連四期《中國電視報》,半版篇幅都打著《蓋》劇廣告,編劇位置上醒目地打著一個人的名字:趙女士。根本沒有張雅文的事!
而且,《蓋》劇廣告已經登出四期了,全家人早都看到了,就是不敢告訴我。
此刻,我的心就像地板上那幾片皺皺巴巴的氣球碎片一樣,不是碎了,而是爆炸了。我相信,一個人的心要被擠壓到一定程度也會爆炸的。不過,心要爆炸不會像氣球那樣變成幾塊殘破的碎片,而是要淌出鮮血。因為人畢竟是有血有肉、有良知的動物。可我找不到人的良知,腦海裡只有四個字:欺人太甚!
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一種對人性的絕望!
我先生急忙取來幾粒救心丸塞到我嘴裡……
小外孫女愣愣地盯著我,忙端過來一盤餃子,說:“姥姥,吃我的吧。”不諳世事的孩子以為我為餃子掉到地上而難過呢。
我哆哆嗦嗦地抓起電話,想讓A先生給我一個解釋,可我按到最後一個號碼還是把電話放下了。我想還是讓他過一個愉快的除夕吧。
此刻,我想到了那位編劇同行以及那些決策者,一定過得很愉快、很開心吧!而我在這個除夕之夜,卻體會到人為什麼會崩潰,為什麼會發瘋,為什麼會自殺或殺人……我相信任何人的承受力都是有限的。
我不求得到他人的青睞,我既不年輕,又不漂亮,既沒錢,又沒背景,只求他人能公平待我,可連這點要求都達不到。我不知這到底是我的錯,還是別人的錯。此刻我不由地想起小C說的那句話,“雅文姐,這真像要強姦你還得要你同意一樣!”
不,強姦只是被人強暴一次身體,而現在強暴的是一個人的生命——對一個視文學為生命、並投入了巨大精力與財力的作家或藝術家來說,其作品就是她的生命。
我知道,多少人為咽不下一口窩囊氣而走上絕路,甚至走向叛逆,走向仇視社會……
我不知我這個花甲之軀到底有多大的承受力,我的思想會不會也走向極端……
不,不會的!我有疼我、愛我、全力支援我的丈夫,有懂事孝順、事業有成的兩個兒女,有那麼多關心支援我的朋友,還有我自己正處在高峰的事業……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夜未閤眼的我,等到上午十點,撥通了A先生的電話,問他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說:“這不是我搞的,更不是我的責任。我已經向廣告部提出抗議了,他們下一期就改過來!”
我不知又是誰搞的,更不知由誰來承擔這份責任,但我卻知道我承受著一次次心碎的後果……
大年初一,我揣著這顆破碎的心,又改了一天稿子。晚間六點一刻,兩部書稿終於畫上最後一個句號。之後,我給《中國電視報》廣告部發出一封抗議信……
《生命的吶喊》 第二部分 《生命的吶喊》 第十七節(1)
海明威說:“一個人並不是生來要被打敗的,你儘可以把他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他。”
也許,我就像海明威筆下那位老漁夫桑提亞哥一樣,寧肯拖回一副大馬林魚的骨架,也要與鯊魚搏鬥下去……
之後,我把除夕夜帶來的氣憤、不平、痛苦,統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