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清澈的眼睛。
水中有隱隱笑意,岸邊是淡淡柳煙,落霞齊舞,秋水長天。
六年前長沙某大學校園的湖邊,她靠在那扇臨水淡綠色的門前,不經意間向我投來清水一點的目光,我便層層淨化如嬰兒,只想立地溶化在那美妙的瞬間。別無選擇的我愛上了她,因為她的眼睛。
之後,我胸中靈感如泉,情意綿綿的信每天準時的到達她的書桌,寒風中等待,夜色裡徘徊,擊敗了無數個明槍暗箭的對手後,在那個有涼風陣陣的夏夜,我擁著她坐在一棵大樹下,心中的喜悅如地下奔湧的暗流,隨時都會爆發燃放,我對她說:“擁有你,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成功。”
再之後,我放棄了年長的父母,和她一起到了廣州,只想每天清晨一睜眼,就能看到她的眼睛。
可是廣州有的不只是她的眼睛,一年前,在外地出差回來的我滿身疲倦的回到我和她租的小屋門前,皮包裡有給她買的禮物。我輕手輕腳的開門進屋,那熟悉的呻吟聲氣若游絲,臥室的門沒關,她白嫩的後背一上一下的湧動,滿頭黑髮飛舞,像是空中孤獨的旗幟獵獵作響。
我木立當場。
她身下的男人不知道用哪國語言吆喝了一聲,她飛快的轉過頭,我看到這雙讓我神魂顛倒的眼睛中閃現出一絲驚恐。在我冷冷的注視下,她和她的外國男人手忙腳亂的穿衣服,我認真的打量著那個男人,白種人,有著一個碩大無朋的肚子,年紀在六十開外,我突然抑制不住笑意,邊笑邊對她說:“你缺少父愛嗎?”
她已經穿好了衣服,恢復到了往昔的鎮定自若當中,“他能給我的,你給不了我。”
憤怒像是炸藥般在狹小的空間內點燃,我衝上去,用盡全身力氣給了她一記耳光,伴隨著她的尖叫,外國老頭搖搖晃晃的從床上撲過來抓我的手,像是一口站立的大肥豬,我抬腿就是一腳,正中他的胸口,將他又踢回到床上。她的眼睛中有淚光透出。“我們誰也不欠誰了”,我轉身對外國老頭說:“let’s go!”
我坐在黑暗中,一動不動。
她的眼睛在我面前飄來飄去。
我閉眼。
耳邊響起媽媽苦口婆心的對我說:“那個女人靠不住,她遲早會離開你的。”
在那個黑夜裡,那雙眼睛帶給我了人生中最大的失敗。
在那個黑夜裡,我感到了浸透骨髓的悲哀。
我搬了家,每天的早出晚歸後,有漫漫長夜和無邊的落寞陪我。
我喜歡咖啡,喜歡那種柔滑的苦澀。
我喜歡抽菸,喜歡那種辛辣的瀰漫。
我咬著牙堅持在這個寂寞的城市裡,故鄉遙遠且不能回頭,我只是偶爾給父母打個電話,像逃命一樣的掛線。
我以為生命就是這樣痛苦,而這痛苦中,包含著粒粒飽滿的失敗。
偶爾會做愛,那些女人都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和一頭黑髮。
直到這次事業上的小小成功點亮我的暗淡,就在我漸漸忘卻的時候,她的眼睛陰魂不散的又一次的出現。
或許命運只是一個圓圈。
她大方的坐在我前面,我一言不發的看著她從包裡掏出煙,“叮”的一響,精緻的打火機閃出一朵幽藍的火苗。她抽了一口煙,氣定神閒得看著我。我們都沒說話。
許久,她開口了,“你一點也沒變,還是以前的樣子。”
“而你卻學會了抽菸。”
她笑了笑,“我看到你們的活動,想起你,就找來了。”
“如果你對我們的活動感興趣,我可以給你作弊。”
她顯然的不在乎,專心致志的抽著手裡的煙。
我繼續喝我的咖啡。
“你父母還好嗎?”
我壓制住心頭的怒火,“你這次來有什麼事嗎?有事請說,別提我父母。”
她的眼睛有點溼潤,“我對不起他們。”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漠然地看著她表演。
她擦了擦眼淚,揚起頭,“你現在挺不錯的,我也就放心了。你父母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向前傾了一下身子,“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的演技為什麼這麼好?你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不紅嗎?”
“你是這麼看我的?”她盯著我說。
“嗯,這一年來我都是這麼看你的。”
她嘆了口氣,“今天你的情緒不穩定,我以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