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凹裡。
徐海東正在向參加暴動的游擊隊員們作動員。他說:“吳家大院是幢四進大院,青磚到底,瓦翅飛簷。第一進是家丁住的地方和粉坊油榨坊各一間,二三進是吳安德全家三十一口居住的地方,這裡藏著金銀首飾和衣服。最後一進是倉廩,滿蕩蕩的穀子足有千擔。除了銀元留給游擊隊活動費外,其他都可平分。等吳家鞭炮一響,我們就出發。解決了吳家,我們再連續作戰,準備解決十家,讓大家過個好年!”
夜幕完全籠罩了吳家大院。胳膊粗的紅燭一點,頓時,全院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全家老少坐在四張方桌上,酒菜已經上滿了,吳安德在祖宗牌位前磕三個響頭,發出命令:“放鞭!”
院子裡的大鞭炸響,噼噼啪啪轟轟隆隆,立時那種好聞的硫磺飄進屋裡,吳安德使勁地嗅著。
“啊啊啊!”的叫囔聲和“唰唰唰”的腳步聲隨著鞭炮聲鑽進了吳老爺的耳畔。
“不對勁!”吳安德開始有些納悶,隨即如夢方醒命令到:“家丁!拿槍上牆!”
他丟掉了平日的紳士風度,倉皇衝進院子,指揮著五名武裝家丁。
“打倒地主老財!”“殺盡土豪劣紳!”“權力歸農會!”
呼吼聲越來越清楚,越來越近切。
家丁在牆頭放了第一槍後,槍聲大作。
院內亂成一團。
“爸,你快躲一下!”大兒子拉著吳安德的手臂說。
“躲?上哪躲去?家產怎麼辦?吳家大院已經被包圍了。”吳安德不安地說。
兩名家丁已從牆頭上栽下,一命嗚乎了,另三個家丁戰慄著跳下牆,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吳安德老爺說:“老爺,不能再抵抗了,到處是人。火把都亮了一個畈子,我們跑不了。再開槍,我們都沒命了。”
“嘩啦!”大門被撞開了。
首先跑進一人,手臂上纏有紅布條,頭戴無簷禮帽,舉著手槍,高喊:“活捉吳安德!”此人,就是徐海東。
吳安德還沒反應過來,一見徐海東已進大門,本能地喊,“徐老虎來……”
話沒說完,就暈倒了。
舉著長槍、大刀長矛的游擊隊蜂擁而入。隨後,潮水般的窮苦百姓、四鄉農民,拿著籮筐,挾著布袋,嘴裡嗚哩哇啦高聲喊著,糧食、麻油、年貨、衣服、傢俱,瞬間,一分而淨。
下一個目標是黃家大灣的土豪黃家本。
火把明亮,燈光輝煌,照耀著漆黑的大別山。
徐海東帶著二百多人的暴動隊,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打土豪的積極性空前高漲,老百姓紛紛加入。
“暴動!暴動!暴動!”隊伍裡的呼吼聲,使得年關的火藥味空前濃烈!
“革命!革命!革命!”火紅的旗幟,如夜色裡一抹拌動的熱血!
黃家大灣火光沖天!
五家畈裡槍聲大作!
段家店鑼鼓喧天!
……
年關暴動。徐海東率領游擊隊,所向披靡。一個夜晚解決了八個村莊,十個土豪,繳獲十二支槍,籌集近五千塊銀元,參加群眾達八百多人。
天亮了。
貧苦農民揚眉吐氣。
平時威風凜凜的土豪們,被捆在一起,耷拉著腦袋,像一串斷了脊樑的狗,被游擊隊員牽著四鄉遊街。
徐海東在夏店街舉行的萬人群眾大會上慷慨陳辭:“馬克思主義就是暴動!共產黨就是暴動!只有暴動,工農才能當家作主,貧苦群眾才能耕者有其田。革命成功之後,天下大同。那時,人們住高樓,吃魚肉,日子美極了。為了那一落千丈天的到來,今天革命就要不怕犧牲。今天的暴動勝利,只是個開端,過兩天打下黃陂縣城就建立我們貧苦工農的新政權……”
大年初一下午。國民黨軍隊駐黃陂團長家。
縣城各路鄉紳富豪、國民黨縣府官員、所有營連長正在向這位少校團長拜年。一派歌舞聲昇平、祥和的氣氛。
“報……報告!大……大事不好啦!‘臭豆腐’又造反啦!”
突然,一個衛兵跌跌撞撞跑進來說。
屋裡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一個個目瞪口呆。沒等衛兵報告完具體情況。往日的“名人”丟掉了斯文,大聲吵嚷起來:“又是這塊‘臭豆腐’,有了他,攪得整個縣都不得安寧!”
“不把他除掉,我們沒有好日子過!”
“聽說他可厲害啦!還吃人肉哩!他領著那些窮鬼,個個都是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