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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九章:日出東方(44)

向深康凝視著環繞在自己周圍僅剩下的一百多殘餘下來的老兵,眼睛裡有些傷感,但更多的則是堅毅和絕訣.以千餘人的兵力,守衛著小小的新會城,面對著十倍於己的敵軍,守了整整三天,造成了敵人數倍於己的傷亡,他覺得值得了.

床弩射光了,臂張弩箭射光了,石頭扔光了,擂木扔光了,現在士兵們的手上,只剩下了長槍鋼刀.

向深康抬起頭,看著一架架的雲梯從四面八方又搭上了城頭,看著敵人螞蟻一般的爬了上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抬起帶血的鋼刀,"弟兄們,毀掉床弩,臂張弩,然後拿起你們的刀槍,作最後的決戰吧!這一輩子有你們這樣的兄弟,我向某人活得值了.下一輩子,咱們再做兄弟."

殘存的床弩被從城上推了下去,鋼刀揮舞,一柄柄臂張弩斷為兩截,一百多老兵重新匯聚到了向深康的身邊,向深康大步向前,走到隊伍的最前端,看著蜂湧上城的齊軍,怒吼一聲,"弟兄們,殺啊,我們已經夠本了,殺一個便賺一個啊!"

"殺!"一百餘人怒吼著,緊緊地跟著向深康,向著爬上城頭的敵人殺了過去.

一個時辰之後,田敬文的戰靴踏上了殘破不堪的新會城頭,環顧四周,城下伏屍累累,城上流血漂杵,幾乎讓他沒有落腳的乾淨地方,徵東軍的頑強不僅僅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是讓他震驚不已.三千人,他在這裡足足付出了死傷三千餘人的代價,才最終拿下了這座不起眼的小城.

"這一定是徵東軍最為精銳的部隊!"他喃喃地在心底對自己道。如果不是這樣,怎麼可能有如此強的戰鬥力.他想給自己打氣,但這口氣卻怎麼也提不起來,因為他很清楚地知道,徵東軍最能打的部隊。現在都在遼東,正在對東胡發起最後的進攻.

這個讓他不敢正視的事實,讓他全身都感到有些戰慄,只是區區千餘人,如果有三千人,五千人。一萬人,那結果會怎麼樣?他曾經引為自豪的齊魯強軍,今天在徵東軍的面前,在呻吟,在顫抖.

向深康的屍體被幾名齊軍帶到了田敬文的面前。血肉模糊的向深康一雙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田敬文覺得那眼神之中透露著得意和輕蔑.

"將軍,將這個混帳的屍體掛在城牆之上吧,讓咱們的兄弟好好地出口氣."身邊,一名親兵憤憤地道.就在剛剛不久,只餘下一百餘殘兵的這個敵軍將領發起了最後的決死攻擊,在被四面圍攻的情況下,齊軍仍然付出了與敵相當的傷亡才最終將他們一一斬殺.

沒有俘虜.這三天。齊軍也打紅了眼睛,城牆之上,但凡還沒有死的傷兵。統統都被補了刀.

田敬文看著眼前的這個對手,曾幾何時,他根本沒有將眼前這位徵東軍的低階軍官視為對手,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人足以成為他軍旅生涯之中最強的幾個對手之一.這一仗。是他打得最為艱苦,最為慘烈。損失最為嚴重的一仗.

他緩緩地搖頭,雖然彼此為仇寇。但是,一個英勇而絕不屈服的敵人是值得尊重的,看著向深康,他不由得想起了陣亡在河套的族兄,從最後傳來的情報,族兄亦是在最後關頭向敵軍發起了決死攻擊.

"人死為大,葬了吧,將這裡的徵東軍與他埋在一起,立一塊碑."田敬文有些落寞地道,"如果城裡還發現有傷兵,不要殺了,繳了他們的械,由他們自生自滅吧!"

話音剛落,城內一處房子突然冒起沖天的大火,伴隨著熊熊燃燒大火的是直衝雲宵的軍歌,田敬文駭然失色,衝到城牆邊上,手搭在眼上,向那處看去.

"怎麼回事?"他厲聲叫道.身邊幾個親兵也是茫然地搖頭.

片刻過後,一名軍官急步衝上了城頭.

"田將軍,那處房屋之中,聚集著徵東軍的上百傷兵,他們在屋子裡潑上了油脂,堆上了柴草,引誘我部一些士兵衝進去之後,點起了大火,堵上了大門,我們幾十個士兵,也一齊被困在裡頭了."軍官的神色之中充滿著駭異,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田敬文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突然之間,他感到,也許首輔決定拿下琅琊的決定是錯誤的,或許,齊國招惹了一條瘋狗,一條便是死也是撕咬你一口的,不能招惹的瘋狗.

長刀所向,直指那北方的疆土;

殘陽如血,流淌在南下的征途;

旌旗獵獵,召喚著東進的戰鼓;

黃沙漫漫,擋不住西征的腳步。

軍歌在烈火燃燒之中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但卻仍如同震雷一般在田敬文的耳邊迴盪.在他身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