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康悅都被一些複雜的情感糾纏著,路緒、艾純、李悽清、姜離致,隔一段時間就在她腦袋裡轉一圈。
她覺得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圓形迷宮,自己站在圓心上,這四個人手牽著手繞著自己轉啊轉。
一晚上都不得安寧,天微微亮時,才有了睡意,剛眯了一小會兒,就被一陣急促地敲門聲吵醒。
從床上支起身子,昨晚睡前沒洗臉,流過淚的眼睛,經過一晚上的發酵,有點腫脹,像是墜了個秤砣,沉甸甸地壓著她睜不開眼睛。
走到門前,伸手開門,卻發現門竟然沒有上鎖!
昨天我明明是反鎖了的啊!難道自己記錯了?
帶著疑問,康悅開門。
門口站著藍雁飛,金絲邊眼鏡遮擋不住她的疲勞,那烏青的黑眼圈顯示著她又是忙碌了一個晚上。
見康悅開門,藍雁飛抿了抿嘴唇,苦澀地說道:“梨子想見你!”她忽然重重嘆了一口氣,露出勉為其難地笑容,“跟我來吧,時間不多了!”
藍雁飛憔悴的模樣,就好似一個山楂,康悅看一眼,整個人就酸楚起來,腦袋一暈,腳下軟飄飄,就跟在藍雁飛身後。
推開門,穿過客廳,藍雁飛卻停在了病房門口,她輕輕推開門,立在門口沒有半點要進去的意思。
康悅短暫愣神後,察覺到藍雁飛的意思,深吸氣後,進了房間。
病房裡,姜離致平躺在病床上,光禿禿的腦袋沒有一點亮光,護士們和程然立於兩旁,表情極其嚴肅。
見康悅進來,姜離致虛弱地抬抬手,示意護士們先出去。
他的臉更白了,蒼白地像是覆蓋了一層厚厚積雪的大地。
但這蒼白的臉上。嘴角正努力上揚,他是想給康悅一個笑臉的。
那瞬間,康悅的大腦像是突然過電一樣,瞬間一片空白。
她就聽到一個聲音在告訴她:他心裡有你!有你!
見康悅愣住,沒有靠前的意思,程然走到他身後,手放在她背上,用力把她推到了姜離致病床前。
姜離致伸手握住康悅的手,他的手指很冰,越想用力。卻顫抖地越厲害。
康悅感覺自己要奔潰了。而這時。程然冰冷地聲音就響在她身後,“要什麼話,就快點說吧!”
說著,他一彎腰。從桌下一保溫盒裡拿出一盛著乳白色的液體的碗,遞向康悅,冷冰冰地說道:“喂他把這個喝下去!”
“?”康悅一愣,瞟一眼那碗,她沒有伸手接,而是直接轉身看著姜離致,“喝這個?”
姜離致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康悅,只是突然。他握住康悅的手用力幾分,瞳孔剎那間變大,像是看到什麼恐怖畫面。
我身後發生什麼事了嗎?康悅好奇,一轉身。
卻見程然彎腰,胳膊伸直。剛剛遞向康悅的碗,在距離地面不到十厘米的位置,立在他掌心。
瞅這樣,應該是在碗要落地之前,被程然救了起來。
碗裡的液體,依然安靜的躺在裡面。
“搞什麼搞,一個碗都接不住!”程然勃然大怒,他強硬地把碗遞到康悅面前,再次下命令,“你若不想延誤治療時機,最好快點讓他喝下去!”
罵我?為什麼罵我!
程然的辱罵讓康悅雲裡霧裡,你自己沒拿住碗,怪我!但她終究是明理之人,尤其這碗裡的東西還牽扯到姜離致的生命。
她抿抿嘴,沒說一句話,上前先把姜離致微微扶起身,然後才接過碗。
她衝姜離致笑笑,努力不把自己的悲傷表現出來。
輕輕攪拌一下,乳白色的液體變得透明起來,再攪拌,稀釋起來,最後變成一種濃度不高還散發著奇怪味道的液體。
康悅用湯匙一勺一勺送進姜離致嘴巴,她盡力控制好節奏,不時用紙巾擦擦他的嘴角,像是照顧病重丈夫的妻子。
姜離致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有節奏地一張一合著嘴巴,等待著康悅的餵食。
夏日清晨的陽光毫不吝嗇地投射進來,撒在康悅的背上,也灑在姜離致的臉上。
藍雁飛受不了等待地痛苦,扶著牆走進病房,她擦擦眼角的淚水,恬靜著看著眼前的畫面,殘忍大於曖昧。
沒有人知道,這是最後的早餐,還是一個嶄新的開始。時間在剎那間靜止了。
直到湯匙刮不出一點液體後,程然嚴峻的聲音搶先打破安靜。
“好了,姜總吃完了,你們進來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