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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話時,面上還帶著些忿怒的神氣,孫癩子料知這少年即是被鄧法官害了的一個,隨即點了點頭,問道:“你老哥貴姓?聽老哥的語氣,鄧法官必有對老哥不起的地方。”少年答道:“我姓張,我父親就是在北城外燒磚瓦窯的張連升,在瀏陽燒了四十多年的磚瓦窯。凡是久住在瀏陽的人,敢說不問大家小戶,沒有不知道我父親的。張連升的磚瓦,有名的價錢公道,貨色認真,並不曾有事得罪過鄧法官,不知他為甚麼平白無故的找我父親為難,竟將我父親的窯搗毀。我父親那時已有六十多歲了,受不下這般氣忿,沒幾日就咬牙切齒的死了。”孫癩子一聽少年提起張連升的名字,卻想到十一二歲的時候,曾聽人閒談過燒窯的張連升,法術異常靈驗,時常替人畫符治鬼,不取分文。尋常不會法術的人燒窯,每每因誤犯了土煞和窯神,不是窯匠害病,便是窯裡的磚瓦破碎,惟有張連升的窯,那怕架在太歲頭上,也平平安安的出貨。只不知鄧法官是怎生與他為難的。當向少年問道:“你父親張連升不是也會法術的嗎,如何被鄧法官搗毀了窯呢?”少年嘆道:“若不是我父親會法術,大約姓鄧的也不至找來為難。不過我父親雖則會法術,然從來不曾見他在人跟前無端誇耀過。便是有人求他去治病,他能推諉的,還是推諉不去,必不得已也不問病家要錢。

鄧法官素不與我父親相識,我父親也不知道他到瀏陽來了。他原是醴陵人,前年才到瀏陽來。究竟到瀏陽來幹甚麼,也無人知道。專喜在稠人廣眾之中,顯出他的法術來,好象惟恐旁人不知這他會法術似的。

“他第一次顯法,我也在場。記得在去年正月十五,有一個紳士僱了戲班在龍王廟演戲酬神。

新年無事的人多,看戲的比平時多了幾倍。正月間天氣寒冷的,人人頭上都戴了帽子,姓鄧的就拿著各人的帽子顯神通。只見他忽伸手向自己頭上抓下帽子來,朝天舞了幾下,向空中一擲,那帽子脫手就變了一隻烏鴉,展翅在空中盤旋飛舞。立在他後面的人看得清切,都仰面觀望,不提防那烏鴉才飛繞了幾轉,各人頭上的帽子,都跳起來,離開各人的頭顱,也變做烏鴉,跟著那隻烏鴉飛個不住,霎時間就有千數百隻烏鴉,在眾人頭頂上飛的飛,撲的撲,日色都被遮得沒有光了。看戲的遇了這種情形,不由得又驚訝又歡喜,知道是他使的手段,就爭著問他的姓名,於是滿廟的人。都知道他鄧法官的神通廣大了。烏鴉飛舞了一陣,仍飛回各人的頭上,各顯原形,還是頂帽子。是這們到處顯法術,我父親不僅不肯在場和他為難,並存心躲避他。每見他來了,就悄悄的抽身走開,到底不知他為甚麼放我父親不過?

“去年八月,我父親正在窯棚裡燒窯,只差一兩日就要出貨了。好好的一窯火,突被一陣冷風吹來,登時完全熄滅了。這樣駭人的情形,我父親在窯棚裡四十年不曾見過,只得點起香燭來請師。誰知燭剛點著,也被一口冷風吹熄了。我父親知道有人暗算,正捉住一隻雄雞,待一撕兩半,姓鄧的卻已先下毒手了,天崩地塌也似的一聲大響,窯已倒陷下來,我父親當時就氣得昏倒在地,直到我父親死後,我到窯棚附近打聽才明白當時的情形。

“原來那日姓鄧的到他朋友家中閒談,朋友的家就在窯棚對面。那朋友忽問鄧法官道:‘對角窯棚裡的張連升,你認識麼?’鄧法官搖頭道:‘只聞名不曾見面,聽說他的法術不錯,不知究竟怎樣?’那朋友道:‘張連升的法術,是在我瀏陽有名的。收嚇、斷家、催生、接骨,沒一件不靈驗非常。你只看他燒窯四十年,無一次不順利,就可以知道他的法術是瀏陽數一數二的了。’那知道這話就觸犯了姓鄧的,不服氣似的說道:‘不見得他張連升在瀏陽是數一數二的法術,我多久便想瞧瞧他的本領。你既這們佩服他,我且和他開個玩笑你看,我借你這床上睡一睡,你躲在大門裡面,偷看對過窯棚裡有甚麼舉動,隨時報我知道。’那朋友不知道厲害,見鄧法官仰面睡在床上,就躲在大門裡望著對角窯棚。忽見很濃厚的黑煙,突然中斷了,如熄了火的一般,便去到鄧法官床前,報道:‘窯裡已不見冒煙了,進火的人現出慌張的樣子了。’鄧法官揮手道:‘再去看,看了情形,再來報我。’那朋友看了我父親點燭,又去報告。只見鄧法官張嘴向空中一噓,又教朋友去看,那朋友報說我父親捉了一隻雄雞在手,鄧法官順手拖了一張被單,一面矇頭蒙腦的蓋在身上,一面說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說時兩腳一蹬,兩手一拉,被單早已撕成了幾塊。這邊把被單撕破,那邊的窯便應聲而倒,可惡姓鄧的聽說我父親急得昏倒在地,還跑出來遠遠的指著向那朋友挪揄道:‘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