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安順大旱,若老僧有力量求得雨下來,早已自己設壇,求雨救一府的百姓了。”張天爵不禁流淚,向碧雲禪師下跪道:“老師傅的道法高深,無論求得下雨,求不下雨,務必請老師傅誠求一番,或者上天見憐,賜些雨水,也未可知。”碧雲禪師扶了張天爵起來,嘆道:“賢太守如此愛民,老僧只好冒險做一番試試看。做得到,是太守和一府百姓的福氣。做不到,是大家的劫數,老僧也免不了要斷送二百四十年的功行。大守須知此番的大旱,並非曦陽肆虐,上天降災,只因安順府境內,今年出了一個旱魃。此時這東西的氣焰,正在盛不可當,沒有能剋制他的人。論老僧的道法,只能將他幽囚起來,不能制他的死命。而這東西,越幽囚越肆惡得厲害。世界沒有不畏旱災的地方,幽囚了也沒地方安置。並且老僧三世童陽之體,若見早魃的面,以火遇火,老僧自身先受其害。所以老僧眼見這般景象,不敢出頭替百姓除害,替太守分憂。今見太守如此愛民,老僧尋思再四,喜得安順境內還有一件純陰之寶,太守能將那寶請來,這事便有八成可做了。”張天爵連忙問:“寶在那裡?應如何去請?”碧雲禪師道:“就在離城二十多里的紫峰山下,有個姓楊名宜男的小姐,今年才得一十三歲。太守只要請得他來,老僧就有幾成把握了。”張天爵喜道:“既是本府轄境之內,本府親去請他。他雖是一個小姐,可以推卻不來,但本府一片至誠之心,無論如何,總得將他請到。不過這小姐年才一十三歲,他如何倒有本領,能剋制旱魃呢?”碧雲祥師道:“將他請來了,到那時太守自然知道。”張天爵聽了這話,即時動身到楊家來。
楊鉞胡的妻子,見安順府知府忽然到家裡來了,心裡著實吃了—驚,以為是自己丈夫在雲南事機不密,被人告發了,犯了叛逆之罪,須連坐家小,已打算帶了楊宜男從後山逃走。幸虧楊宜男有點見識,說:“若是要連坐家小的案子,豈有知府親自到來之理?且等見而問明瞭原由,如果有不測之禍,要圖逃也是很容易的事。”楊鉞胡妻子心想不錯。楊家是紫峰山下的土著,非到萬不得已,不能棄家逃走。遂硬著頭皮,出來迎見張天爵。張天爵殷勤說了來意,楊鉞胡妻子轉告宜男。宜男道:“我並不知道旱魃是甚麼東西?更不知道如何能制早魃的死命?不過碧雲禪師是個聖僧,我曾聽祖父說過。既是他老人家教我去,必有些道理。我果能為安順一府除了這大旱,也是一件功德。”楊鉞胡妻子是聽憑楊宜男自主不加干涉的。楊宜男隨即同張天爵到城裡來。張天爵直引到彌勒院見碧雲禪師。碧雲禪師教張天爵在北城外高山頂上,設一個壇。壇上一切器具,全用黑色。正面側面,各安放一把交椅。張天爵依言辦理停當了。
次日正午時候,碧雲禪師帶了楊宜男上壇。自己披著大紅袈裟,當中坐下,教楊宜男坐在側面交椅上。從彌勒院挑選了一個又聰明又壯健的小和尚,也立在壇旁邊。此時的太陽,如高張一把火傘,鳥雀都藏置得無影無蹤,不敢在天空中飛行。無論體魄怎麼強健的農人,一到那熱烈的陽光底下做工夫,不到兩個時辰,就得渴死。張天爵帶了一般屬員衙役,拱立在壇下靜候,一個個都曬得火燒肉痛,走又不敢走,躲也無處躲。惟有碧雲禪師端坐在壇上,神閒氣靜的,只當沒有這回事的樣子。從容端起一杯清水,喝了一口,仰面朝天噴,噴起一片霧來,約有一畝地大小,遮住了陽光。張天爵和一般拱立在壇下的人,立時如到了清涼世界。碧雲禪師教小和尚伸出兩隻手掌來,提硃筆畫了兩道符在掌心裡,並口授了幾句咒詞,教小和尚牢牢的記著,去兩里路以外,一座沒一株樹木的山底下,朝山上唸誦這兒句咒詞,唸到有一隻遍身烈焰的怪物出來,就停口不念了,回頭便向原路快跑。那怪物必然追趕。等他追到切近,先將左手掌的符朝他一照。照後仍向前跑,再追到切近,再將右掌符照去。一跑到了壇前,便安穩無礙了。小和尚答應著去了。碧雲撣師才對楊宜男道:“老僧要借重小姐的雌劍,等歇老憎喊小姐下手的時候,小姐不可遲疑。”楊宜男還是個小孩子脾氣,不知旱魃是種甚麼怪物,很想見識見識。聽了碧雲禪師吩咐的話,只磨拳擦掌的等候。
且說小和尚雙手捏了那兩道符,一口氣跑到那座山底下,只將咒詞唸了兩遍,就聽得山上一聲狂叫,接著便是一陣呼呼的響聲,與房屋失火被風颳著火嘯的聲音相似。小和尚朝山上一望,只見一個丈多高的紅人,渾身射出二三尺長的火焰,兩目如電光閃鑠,血盆大口裡伸出寸多長的四個撩牙,好象能將整個的人囫圇吞下去的樣子。
小和尚看了,不由得不害怕,掉轉身軀便跑。並不知道這怪物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