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小姐開始蒔弄著這些不知名的野花,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了。在蒔弄期間,她分開頭上的綠紗罩向著四周看去,什麼新物件也沒有出現,依舊是一個平常的清晨,遠處的山頭輕輕籠著一些霧氣……
話說剛來到臺灣之時,她住在那所謂的熱蘭遮賓館裡,生活到是非常方便,足不出戶便把一切都解決了……但卻總感到有一些恐慌不安。
她一連幾天,躲在窗戶上的窗簾後面,偷偷向外望去。
此處的各色人等穿著有些怪異,但是滿臉平靜,行動自然,偶爾有一兩個帶著滿意的笑容走過,不知道是為何,總之,比她在廈門見到的民情好得多……這讓她心裡安定了下來,好像在海盜掌管之處,也並沒有什麼可怕之物。
鄭家三叔所言,也未必是虛。
於是她心情中的恐懼感消弭而去,開始安定下來。
她馬上發現此間房屋大有不便之處,那就是隻要一進屋門,屋內一切都被人一一觀覽而去。比如那每天敲門而入的服務員,雖然認真打掃,卻也將所有私密之物一一看去,這不妥當,哪怕是婆子也是不好。
陪嫁的丫鬟尋到那鄭家三叔,表達了王家小姐的憂思……那鄭家三叔眉開眼笑地答應了,回話道,好說,好說,王小姐有此想法那便是心中安定了,這個想法甚好!
不兩日,鄭家三叔便著人送來綠紗屏風……一一放置好後,王家小姐更是心中大定,拿出筆墨,一心書詞寫詩……這裡的服務員囑咐過,此間屋裡不可以有明火之物,要不然她早就焚香彈琴了……但是為何不可有明火?想必是此地怪異之處,暫且由她們去了,不值得細細詢問。
她帶來的兩個丫鬟,經常互相眉來眼去,偷偷議論小姐……她們早就瞭解了小姐的性體。
這王家小姐自從聽到婚約之事,那是性情大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害得兩個丫鬟也是如此,不再像以往那樣偷偷出門……真是悶煞人也。
話說那鄭家三叔倒也悉心關照,只要他在此處,每天一早必著人來詢問要求……此時正是兩名丫鬟嘰嘰喳喳地快樂之時,她們二人倒與鄭家三叔的童子說得開心。
那一日,那名童子在早晨又是如期而至,她們三個人又開始嘰嘰喳喳,王家小姐一時聽得心煩,便於屏風後面低聲喝斥道:“還不將我爹爹的電報快快拿來?看我不對你等施行家法…”
那小童子不明就裡,他一縮脖頸,咋舌作色,王家小姐生氣了,趕緊跑掉。
兩名丫鬟挑眉相視,暗暗一笑,忙把各自的表情端正,低眉順眼地轉到屏風後,將手中的電報小心呈上。
王家小姐頓時笑靨百生,爹爹又來電報了……想必如我一樣心焦……她急忙展開觀看。
爹爹的話語立時在王家小姐的耳邊響起:
“祖賢我兒,一切安好。家中太平,勿以為念。昨夜,老夫忽得一夢,只見那百花盛開,我兒在那花叢中笑焉,料定我兒結局必是妙不可言。前三日,你來電報所要之物,想必近日將會送到……”
王家小姐細細地看了兩遍電報,方才摺疊好,裝入自己的鎦金梳妝奩裡,那裡裝著爹爹的所有電報。
屏風外,兩個小丫鬟聽到了王小姐蓋上梳妝奩的聲音,便知道王小姐看完電報了,心情一定很好。
兩人眉眼都是笑地轉過屏風來,笑著說道:“小姐,還有天大的喜事啊,鄭家三爺著人說,那香山別墅現在修好了一處,裡面一應事物,絲毫不比這裡差,而且更是大了許多,我等估摸著,近幾日便可搬去,鄭家三爺又從那廈門尋了七八個下人,三四個婆子,再加上我家翰林老爺派來的人手,若大個別墅定是照應得來……”
王家小姐沉吟了一會兒,道:“那鄭家三叔近日忙甚?我見他出出進進……疾行如風……”
“好叫小姐知道,永勝伯大勝啊……聽說鄭家軍在那同安之地,大破韃子萬人,所獲無數……”
“同安、泉州兩地,何來萬人之軍?如此之日,休得再談兵血之事!”
兩個丫鬟馬上閉上了嘴,卻同時在心裡撇了嘴。
小姐呀,過去你還不是也舞過劍?不也願聽那兩軍對陣之事?自從知道有了這婚約之事……整日舞文弄墨不說,連大門都不出了……
王家小姐覺得自己的話可能重了些……又故意說道:“今日該誰去送電報,又該誰去熱蘭遮市場購物?”
“我去購物,春梅去排隊送電報!”
“不對,該我去購物,秋菊去排隊送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