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小時後,雷震回到徽安。 “師傅,高文吐血住院,就在人民醫院。” “我已經點齊兄弟了,只要您發話,馬上衝進醫院把他從十樓扔下去!” 阿賓面露興奮,他負責留在徽安監視高家兄弟的動向,對於高文被送進醫院這個事瞭如指掌。 “去醫院。”雷震說道。 “師傅,醫院很危險!”阿賓勸道:“高文的人都在那裡……” 當他看到雷震搖頭的時候,馬上換一個說法。 “我把人全部帶上,再讓趙紅兵他們過來,一起痛打落水狗!” 雷震眼神頓露不悅,瞪了阿賓一眼。 “落水狗?他高文從賣魚起家,一步步混成到現在這個位置,你用落水狗形容他?” “阿賓,咱們做人必須心存敬畏,贏了最該感謝的是對手,不管怎樣是你的對手賦予了你榮光。” 聽到這話,阿賓頓時慚愧不已:師傅就是師傅,這格局,這心胸,簡直讓人膜拜呀! “草!”雷震罵道:“水淺王八多,絕不能用狗來形容高文,他不配。” “呃……” 阿賓被閃到了,不知道應該繼續膜拜還是該繼續膜拜,反正師傅說啥就是啥。 人民醫院,十樓。 裡三層外三層全是人,有的穿西裝打領導,拿著大哥大不斷撥打電話。 有的則沉著臉坐在那裡,毫不介意露出身上的紋身;還有的怒罵聲不斷,恨不得立即出去拼命。 更多的還是小弟們,好幾百人把走廊把十樓堵的滿滿當當,讓醫院都沒法正常開展工作了。 雷震來了,沒帶任何人。 “雷震!” “草,是雷震!” 看到雷震上來,數百人頓時躁動起來,紛紛往前衝,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我來看望高文。” 雷震面露微笑,舉起水果籃。 “雷震,你還真有種啊!” “今天你得死在這!” “敢來送死,我們就成全你……” 面對這麼多小弟,雷震滿臉不屑,隨意的向前走一步。 “殺!” “殺了雷震!” “住手——” 後面傳來吼聲,制止住小弟們。 “於總!” “於總!” “……” 發聲的是文武公司的總經理於文浩,是高文的親信,嚴格算起來的,他應該二把手。 隨著人群主動讓開一條路,於文浩走到雷震面前。 “感謝雷總百忙之中探望高總。” “必須得來,否則心裡過意不去。”雷震微笑道:“不管怎樣,高總是我欽佩的人。” “雷總過譽,請。” 於文浩帶著雷震朝病房走去。 周圍的小弟們再次讓出一條路,哪怕眼睛裡冒著吃人的目光,可也得讓路,看著雷震不疾不徐的走過去。 什麼叫老大? 這就叫老大! 什麼叫格局? 水果籃裡放著三把槍,兩把刀,外加幾十塊C4口香糖,這他媽就叫格局! 除此之外身上還有兩把槍、一把刀子,甚至還塞了倆手榴彈,在格局之上加了個“大”。 老大就得有大格局! 他雷震可不喜歡擺譜,那玩意都是電影裡的橋段,既然敢一個人來,就一定有萬全準備。 畢竟這是一頭隨時開啟瀕死一擊的野獸——大王八不知道算不算野獸,但也差不多。 病房裡,高文躺在床上。 臉色看起來很差,全然沒有之前的從容與自信,倒更像個重病纏身的老人。 “高總,我來看你了。” 雷震滿臉笑容走過來,將水果籃放在桌上。 “雷總,有心了。” 高文盯著雷震,聲音有氣無力,他衝於文浩擺擺手,示意他出去。 隨著房門從外關上,病房裡只剩下雷震跟高文兩人。 “服!我服了!” 高文感慨無限,他是真的服了雷震。 自己跟他鬥了那麼久,最終連半顆子都沒勝過,不服還能怎樣? 雷震坐下,隨手拿起個蘋果削起來。 “高總,服是服,甘心不甘心另說。” “我早就跟你說過拜佛是拜佛,千萬不要拜自己,因為很不吉利。” “你說過嗎?”高文問道。 “說過沒說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雷震抬頭看他一眼,繼續低頭削蘋果。 “我還能怎麼辦?只能求雷總放我一馬,呵呵。”高文苦笑,給人一種無心再江湖的感覺。 “還不知道誰放過誰呢?呵呵。”雷震把蘋果遞給他笑道:“從底層爬起來的人都不容易,不管心機還是手段,都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所能比的。” “他們為惡,可能不知道什麼叫惡;我們為惡,清晰的懂得什麼叫惡。” “他們心狠,是在維護利益;我們心狠,僅僅為了一口吃的而已……” 雷震搖頭感慨,起身走到窗前,指著外面的城市。 “高總,你捨得放棄這風景如畫嗎?你不願意,因為從底層一路爬上來,膨脹的野心已經不允許了。” “這就是咱們底層往上爬的悲哀,根本沒有退路,因為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高文的瞳孔狠狠收縮,死死盯著雷震。 他感覺脊椎骨發冷,渾身的毛孔彷彿都炸開了,心裡不由自主的生出恐懼。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年輕人呀? 我活了大半輩子才悟出的道理,他竟然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