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番因果,這個三進的宅子拐了彎,真正落進了陳二喜手裡,既是落在陳二喜手裡,周若青又怎會住在裡頭,莫非是陳二喜的親戚,可怎的姓周?若不是陳二喜的親戚,陳二喜可不是個大方之人,又怎可能由一個外人住在他外頭的私宅裡,這令朱晏百思不得其解。
且,過後幾日使人瞧著也沒瞧出所以然來,守了幾天幾夜,除了從角門進出買菜的使喚婆子,就沒見半個人出來過。
這一天,兩天,三天,四天過去,朱晏是越發糊塗了,這一日趕上重陽佳節,郊外別院的秋菊盛放,朱晏弄了個賞菊宴,邀幾個故交好友前去湊趣,忽的就想起三娘來。
略沉吟片刻,親書一封貼兒,遣福慶送了過去,邀三娘明兒去郊外賞菊吃酒,福慶是百般不願啊,心說,爺的賞菊宴來的可都是京裡有名兒的文人,姓周的小子再修行一百年也夠不上啊!
可爺吩咐下了,福慶也只得來走一趟,本來福慶一個安親王跟前得意的管事,誰見了不得高看一眼,偏偏到了這兒,別說高看一眼了,大門都沒讓他進去。
三娘住的這宅子里人雖不多,可個個都是陳二喜一手挑的,誰不知宅子裡住的這位是萬歲爺的女人,說白了,就算沒名份也是娘娘,失寵了,也不是尋常婦人,最忌諱跟外頭人來往,因此,從看門的到做飯的,沒一個多事兒的,是能省事就省事,莫不是低著腦袋當差幹活兒,哪會想到,這好好兒的,忽就來了一個送帖子的。
看門的看著福慶那臉色,都說不上有多複雜,福慶見他瞧著自己那眼色,未免有些不爽,心說,那小子沒規矩還罷了,怎麼這看門的也這般 。
福慶哪受得了這樣慢待,哼了一聲道:“怎麼著沒聽清楚小爺的話兒,這是我們家王爺下的貼兒,可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們家公子的,你盯著看有什麼用?”
福慶是想著把自家王爺的名號抬出來,這看門的小子指定就慌了,哪知道,他不抬出王爺還好,這一抬出來,那看門的臉色更不好了,理都沒理他,回身就跑了進去。
福慶還沒看清裡頭啥樣呢,大門哐噹一聲就合上了,不是他腦袋縮得快,這麼一下,鼻子都甭想要了。
福慶氣的直跺腳,這都什麼人啊!以後再有送帖子這活兒,他死也不來了,沒得氣死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回過頭再說那看門的小廝,手裡捧著那帖子就跟捧個燙手山芋似的,是送進去也不妥,拿在手裡更不成,在二門外頭轉悠了好幾圈,琢磨這事兒可咋整,就算姑娘失了寵,可還是萬歲爺的人,既是萬歲爺的人,外人哪裡能見,更何況,還是安親王,這安親王可是萬歲爺的皇叔,這巴巴送個帖子來,是啥意思,外頭那小子口口聲聲說什麼公子,他們這院兒哪來什麼公子。
把看門的急的差點兒上房,正著急的不知道咋辦好呢,就見守財邁了出來,看門的真好像看見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般,忙著迎上去,把貼兒交給了守財,原封不動的把福慶那幾句話一併告訴了守財。
如今這宅子裡,除了姑娘,也就數著守財跟趙婆子最大,趙婆子管著後院灶房的事兒,這前頭的事兒就歸到了守財手裡,就算守財是個蛇奴,可好歹是宮裡頭出來的,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孫嬤嬤一干人走了之後,就數著守財最有體面,加上他在姑娘跟前也得意,故此,外頭這些人都把守財當成了主心骨。
守財聽了看門的話兒,眨了眨眼,心說,怎麼好好的安親王會下帖子過來,莫不是送錯了地兒。
想到此,問看門的:“送帖兒的人呢?”看門的指了指外頭:“現在門外頭候著呢。”
守財想了想,快步到了大門邊上兒,扒著門縫往外瞅了瞅,這一瞅頓時就明白了,外頭的不是旁人,就是那天在南記把銀子拿出來的那個小廝,若他是安親王府的人,那麼裡頭跟姑娘做買賣的那個東家,莫不就是安親王嗎?
定是因姑娘著了男裝,那安親王當了真,才給姑娘下帖兒,這可不是大大的禍事了,想到此,讓看門的先別開門,就守在這兒,莫轉頭跑了進去。
裡頭正屋裡,這會兒門窗緊閉,趙婆子正在在廊下納鞋底子,一邊納,一邊兒狐疑的瞧了眼關的密不透風的窗戶,自打姑娘出去兩趟回來,這性子越發古怪了,成天一個人關在房裡,又是寫又是畫的,至於寫的什麼畫的什麼,姑娘遮的嚴實,誰也甭想知道。
雖說行動有些鬼祟,可姑娘的心情卻一天比一天好,有時候自己在窗外守著,都能聽見裡頭姑娘的笑聲,只不過,姑娘的笑聲真真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