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明白房玄齡說的究竟是什麼。
“高侍郎沒說過我會位極人臣。”
“胡說!”這回釧兒聽明白了,只是不能置信,她確有不能置信的理由。“我親耳聽見高十三郎說的。你忘了我當時在場?”
“那個高十三郎是假的。”
“那個高十三郎是假的?”釧兒搖頭,“就算他假得了,他戴的那頂辰橋市夢華軒的絲帽難道也假得了?”
“那頂帽子倒不假,不過,不是他的,是我花十枚小錢租來的。”
聽了這話,釧兒陷入沉思。十八年前那一晚的那一幕,反覆出現在她眼前,一次比一次清晰。那個所謂的高十三郎的道白也反覆在她耳際響起,只是越聽越像是戲中的臺詞。十八年前我怎麼就沒聽出來?想起往事,釧兒打了個冷戰。人生能有幾個十八年?十八年耗盡我的青春,換來了什麼?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一個十八年後化作騙局的夢想? 哈哈!我真是瞎了眼!這麼一想,釧兒攥緊手中的錐子,猛然舉起右臂。
房玄齡沒有掙扎,平靜地閉目等死。早晚是個死,與其躺床上病死,還不如死在釧兒之手,奔赴黃泉之時心裡也稍稍好過些。
房玄齡當然並沒有死。如果他當真死了,會怎麼樣?玄武門之變照樣會發生,只是史冊上會少一篇傳記,以玄武門之變為題材的文學作品會少一個配角。如此而已。
為什麼沒有死?甚至也無痛覺?分明聞到血腥了嘛!房玄齡納悶,睜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釧兒那一錐,不曾刺下他房玄齡的喉管,卻不偏不倚,正中釧兒自己的左眼。鮮血如泉,淌下釧兒的面頰。往後的情形如何?房玄齡只記得當小蒼公疾步奔進房來時,釧兒已經躺在原本屬於他房玄齡的病榻,錐子已經在地上,眼睛已經包紮好。
“你給她包紮的?”小蒼公問。
房玄齡想搖頭,因為他記不起那是他乾的。不過,不是他,能是誰呢?當時房間裡只
有他和釧兒兩人在,況且,那包紮用的布料,不正是從他自己的衣袖上撕下去的麼?這麼一想,他就懵懂地點點頭。
“究竟怎麼回事?”
小蒼公一邊問,一邊撕開房玄齡那胡亂的包紮,對準傷口灑上一些海螵蛸,貼上膏藥,重新用紗布把釧兒的左眼包紮好。等到把釧兒料理停當,站起身來之時,小蒼公忽然一驚,問道:“嘿嘿!你怎麼起來了?”
不怪小蒼公吃驚,原來房玄齡已經臥床半年不起。什麼毛病?盜汗、低燒、頭暈、目眩、耳鳴、口乾舌燥、四肢乏力等等,但凡說得出的症狀,都有。換過醫生無數,個個束手無策。
最後找到小蒼公。小蒼公之所以稱之為小蒼公,據說是神醫蒼公之後。神醫之後果然不同凡響,把過脈之後,搖頭髮一聲嘆息,說道:“百年不見的奇症!”
什麼叫“奇症”?其實就是不知道是什麼病症。房玄齡心中明白,只是懶得戳穿。戳穿了有什麼用?既然不知道是什麼症,自然也就無從對症下藥。不過,小蒼公既是神醫之後,自有辦法。處方下來,房玄齡拿過去一看,無非是人參、琥珀、燕窩、三七之類。吃下去絕對無妨,雖然盜汗、低燒、頭暈、目眩、耳鳴、口乾舌燥、四肢乏力等等症狀一樣也不見減輕。
我怎麼起來了?房玄齡聽了一愣。可不是麼!怎麼忽然能起來?不僅能起來,還能跑到門口吩咐看門的小廝去找小蒼公?
玄武門之變 第六章(6)
“快過來讓我把把脈!”小蒼公道。
把過一遍,小蒼公搖頭不語,又把一遍,仍舊搖頭不語,再把第三遍,還是搖頭,不過,卻終於開了口。
“你本來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如今卻好了,一點兒症狀都找不著。想必是夫人的貞潔之氣,感動了上天之靈。”
夫人的貞潔之氣?不是小蒼公信口胡謅。只怪方才小蒼公問起事情的緣由之時,房玄齡撒謊,詭稱釧兒以錐刺眼,是想表明誓不再嫁的決心。小蒼公說罷,又替釧兒下了處方。臨走時還再三叮囑房玄齡務必好好侍候釧兒,以報再生之恩。貞潔之氣雖屬謊言,再生之恩倒是不假。也許因為吃了一驚,驚出一身冷汗,令原本處處不通的經絡忽然暢通,所以好了?無論如何,房玄齡的痊癒,同釧兒那一錐脫離不了干係。這一點,房玄齡明白得很,其實用不著小蒼公的叮囑。
不過,房玄齡雖然真心實意要報答釧兒的救命之恩,實行起來卻有點兒力不從心。不是仍舊渾身乏力,只是一處不得力。也許是半年磨床留下的後遺症,也許是那大